帕繼續給皇帝擦拭起來,擦完臉,再擦拭下巴和脖頸……
皇帝還在口齒不清地繼續罵著:“岑隱一定……會後悔的!慕炎這臭小子……遲早要犯眾怒,這朝堂可不是……”
皇帝罵著罵著,突然噤聲,眉峰之間變得凌厲起來,似是若有所思,又似是在冷笑,晦暗的眸底又略略有了一絲光彩。
文永聚以為皇帝身子不適,放下巾帕,躬身緊張地朝榻上的皇帝看去。
他現在和皇帝是綁在一起的,要是皇帝有個萬一,那麼他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岑隱會如何處置他?!他的死活對於岑隱而言,無足輕重,也就是對方一句話的事。
文永聚的眼睛一對上皇帝的,就聽皇帝冷冷地吩咐道:“來人!”
皇帝這兩個字的吐字倒還算清晰。
“皇上……”文永聚又朝皇帝湊過去了一些。
皇帝不耐地又叫了一遍:“來人!”
文永聚終於意識到皇帝不是找他,試探地說道:“皇上,奴才這就去叫袁公公?”
皇帝沒否認,文永聚就知道自己的理解沒錯,趕忙從寢宮出去了。問了外面的小內侍後,他去了西偏殿求見袁直。
“袁公公,皇上叫公公過去。”文永聚客客氣氣地說道,臉上賠著笑。形勢比人強,他如今落到這個地步,人人都能踩一腳,對上袁直也只能恭恭敬敬。
袁直悠然地喝了好幾口茶水,這才慢悠悠地起了身,跟著文永聚去了皇帝所在的寢宮。
皇帝目光灼灼地看著袁直朝自己走近。
“參見皇上。”袁直隨意地對著龍榻上的皇帝拱了拱手,態度輕慢。
皇帝也懶得跟這逢高踩低的閹人計較,直接問道:“九月初九是不是……要祭奠偽……崇明帝?”
最後三個字,皇帝說得是咬牙切齒。
“回皇上,正是如此。”袁直應聲的同時,淡淡地斜了旁邊的文永聚一眼。皇帝是從何人口中聽說了這件事,不言而喻。
他們說話的同時,曹大人呼天叫地的吶喊聲還在時隱時現地傳來:
“皇上,群臣離心,朝廷岌岌可危,臣實在不忍啊!”
“皇上,您要是聽到了……”
風一吹,樹枝搖曳作響,外面的聲音就含糊不清了。
袁直連眉毛都沒抬一下,只看著皇帝問道:“皇上可有什麼事?”
皇帝眸底掠過一道陰霾,一閃而逝,握了握手,才徐徐道:“朕這些日子來……日思夜想,覺得愧對皇兄。”
“事情都過去十九年了,朕也該在皇兄的靈前……去祭祀一番。”
既然去祭祀,那就意味著皇帝要對著崇明帝的牌位下跪。
垂眸立在一旁的文永聚一驚,飛快地朝皇帝看了一眼,心道:皇帝還真是能屈能伸了。皇帝雖然沒直說,但是他的意思顯然是表示他要去崇明帝的牌位前謝罪。
袁直靜靜地凝視著榻上的皇帝。
寢宮內陷入一片沉寂。
皇帝有些不安,心一點點地提了上去,要是袁直這狗奴才不肯替他傳話的話,那他也沒別的法子了。
袁直隨意地甩了下手裡的拂塵,聲音平平地應道:“奴才這就去稟岑督主。”
“……”皇帝眸光一閃,薄被下的手握得更緊了。
袁直的這句話讓皇帝明白,現在慕炎和岑隱之間還沒到親密無間的地步,不然,這個時候,袁直就應該去稟慕炎才對。
也是,這兩人都是野心勃勃,他們的聯盟也只是一時,將來必然會有一傷!
皇帝壓抑著心頭的喜意,臉上還是一副真摯的樣子。
“皇上沒旁的事,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袁直又拱了拱手,連腰都沒彎一下,就退了出去。
皇帝努力昂起脖子,沒看袁直,而是朝窗外哭喊聲傳來的方向望去,雖然他什麼也看不到,可是皇帝的眼睛卻是又亮了一些……
文永聚靜靜地看著皇帝,心裡不太明白皇帝為什麼要這樣做,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慕炎是決不可能因為皇帝去祭祀就原諒他的。
莫非是皇帝終於放棄了?
不對。以皇帝的為人,應該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棄了。
文永聚又朝門簾的方向望去,門簾在半空中微微地搖晃著,袁直已經出去了。
出了寢宮的袁直直接出了養心殿。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時變得陰了下來,厚厚的雲層擋住了太陽。
曹大人還跪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