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下方,乾嚎得聲音都嘶啞了,眼睛通紅一片,偶爾用袖口擦著眼角,其實眼眶根本不見半點水光。
曹大人當然認得袁直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見他從養心殿出來,就“哭”得更大聲了。
他又是捶胸,又是哭喊,一副為國為民為君憂心忡忡的樣子。
袁直什麼陣仗沒見過,曹大人這些花樣把式根本就不放在眼裡,他看也沒看曹大人一眼,面無表情地從曹大人身旁走過,連停頓也不曾停頓一下,彷彿對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袁直離開養心殿後,就去司禮監求見岑隱。
袁直一五一十地把皇帝提出要參加太廟祭祀以及曹大人去養心殿外跪著又哭又喊的都事說了,“……曹大人現在還在養心殿外跪著。”
“督主,您看……”袁直小心翼翼地看著岑隱的臉色。
岑隱正坐在窗邊,一手拿著一方鮮紅如血的雞血石小印,一手拿著刻刀,在印鈕上細細地雕琢著。
屋子一側開著好幾扇窗戶,卻還是有些暗,小蠍走過來用火寸條點亮了一盞八角宮燈。
橘黃色的燈光灑在雞血石小印上,給它鍍上一層瑩潤的光暈。
岑隱手中的刻刀停頓了下來,輕輕地轉動著手裡的這方雞血石小印。
岑隱淡淡道:“他若想去,就去吧。”
岑隱沒有指名道姓,但是袁直自然明白岑隱是在說皇帝,先是一驚,隨即就平靜下來。
“是,督主。”袁直應下的同時,又看了岑隱一眼。
印鈕的輪廓已成,那是一頭慵懶的麒麟,微微張嘴,似在咆哮,又似在打哈欠,麒麟旁還靠著一朵似花非花的東西。
督主最近似乎醉心雕刻,自己是不是該設法尋些印石或者核雕之類的物件來?袁直在心裡琢磨著,遲疑了一下,想問曹大人該如何處置,但最後還是嚥下了。
既然督主沒提曹大人,那就代表此人微不足道,他這麼想跪,那就繼續跪著唄。
雖然稟完了正事,但是袁直卻沒急著走,嘴上笑呵呵地又道:“督主,小的前不久看那些上貢的西洋物件中有西洋的鏡子,比咱們大盛的銅鏡照人要清晰多了。不僅如此,把那西洋鏡子往燭火燈籠旁邊一放,光線就更亮了。”
岑隱又執起了刻刀,聞言又多看了袁直一眼,讚了一句:“你倒是機靈。”
袁直心下得意,笑眯眯地謝過岑隱的誇獎。
小蠍立刻去取了兩面西洋鏡子放在燈籠邊,屋子裡果然更亮了,與此同時,外面的天色卻是更暗了,天空中的陰雲層層疊疊,好像夜晚提前降臨似的。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溼的氣味,又溼又悶。
袁直透過敞開的窗戶朝外面的天空看去,就算他不懂天相,也能看出馬上就會有一場暴雨來臨。
袁直嘲諷地勾了勾唇,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要跪就儘管跪吧,自以為是的東西!
“轟隆隆!”
天際很快傳來了悶雷聲,如同萬馬奔騰般。
那厚厚的陰雲籠罩在天空中,越來越濃,連天空彷彿被壓得低低的……
“隆隆,轟隆隆。”
悶雷聲一聲比一聲響亮,震耳欲聾地迴響在耳邊。
曹大人還跪在養心殿門口,自然也聽到了雷鳴聲,微微蹙眉,但仍舊跪著沒動。
他一會兒仰首看看天空,一會兒看看前方的養心殿,一會兒又看看之前袁直離開的方向,攥緊了拳頭。
他跪了快半個時辰了,膝蓋又僵又疼。
這是值得的!曹大人在心裡對自己說,若非他來這裡跪著,袁直實在拿他沒轍,也不會跑去找人做主。
看袁直方才離開的方向,他肯定是去找岑隱了。
以岑隱的脾性,一定會有所反應的,岑隱待人一向是給一棒子,再給個甜棗,他不會看著慕炎坐大,這次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而且,還一舉兩得!
曹大人心裡早就打好了算盤。
這慕炎因為當年崇明帝被推翻的事,怕是至今對群臣有幾分怨艾幾分遷怒,他說話行事總是帶著挑釁的意味,委實太過出格,也太過隨心所欲。
要是不借著這個機會壓一壓慕炎,可想而知,以後慕炎只會更囂張更荒唐,恐怕也更不會把他們這些臣下放在眼裡了。
自己能想明白的道理,岑隱肯定也能想到。
這是自己給岑隱遞的一個機會,讓岑隱能夠名正言順地打壓慕炎,岑隱定會記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