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年來如此虧待長房的姐妹倆,可想而知,她當年又是如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動聲色地虧待了長子,最後怕是還要在自己跟前告上長子一狀……
端木憲的腦海中不由浮現一張少年俊朗而倔強的面龐,這些年來,他對長子的記憶似乎就停頓在了許多年前少年毅然離家的那一瞬。
他再也沒機會彌補長子了,他們父子早已天人永隔。
想著,端木憲的心頭泛起一抹些微的苦澀。
終究是他太信任賀氏,是他大意,方才一步步把賀氏的心養得越來越大了……
如今賀氏越來越不像樣,不僅在府裡鬧,竟然還鬧到府外,驚動了岑隱……為了端木家著想,自己也必須快刀斬亂麻。
端木憲的腦海中不禁想起這些年被抄家滅族的人家。
那些人家中有不少府邸都是曾經權傾一時,風光無限的,可是對上了岑隱後,還是不是覆巢毀卵,從此跌落雲端,一蹶不振!
端木憲已經疲於和賀氏爭辯,又揉了揉眉心,疲倦地緩緩道:“阿敏,你果然是瘋魔了。”
他在和賀氏說話,但是目光卻已經從賀氏身上移開,似乎已不想再看她了。
賀氏心裡咯噔一下,心又急速下沉,腦海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叫囂著,不對勁。
端木憲冷淡地吩咐道:“來人,趕緊把太夫人送去世安院!”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可是神態與語調卻又極為強勢。
兩個婆子不安地看了端木憲一眼,方才應聲,有些忐忑地朝賀氏逼近。
“太夫人,奴婢得罪了……”其中一個婆子嚥了咽口水道,算是知道什麼是戲文裡說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了。
“放肆!賤婢爾敢!”賀氏拔高嗓門怒道,聲音尖銳,嚇得兩個婆子在兩步外停下了腳步。
兩個婆子只是停頓了一瞬,還是大著膽子一左一右地鉗住了賀氏。這府裡誰不知道老太爺說一不二。
外強中乾的賀氏直到此刻終於怕了,那張看著強勢的面具瞬間出現了一道裂痕。
“呲。”
她耳邊彷彿聽到了什麼碎裂的聲音,面具上的裂痕急速蔓延,彷如一張醜陋的蛛網。
賀氏再也撐不住了,保養得當的臉龐上露出一抹哀泣,雍容不再,“老太爺,你不能這樣!就算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改不就是了!你不能把我關起來啊!就算是看在幾個孩子的份上……”她眼眶中隱隱浮現一層淚光,彷彿淚水隨時就要滑落。
賀氏苦苦哀求,然而這個時候,端木憲已經不想聽了,腦海裡浮現幾個字: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們夫妻怎麼就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端木憲有些茫然,他抬起手,揮了揮,示意婆子把人帶下去。
“老太爺!老太爺……”
賀氏很快就被拉出了屋子,可是她還在不死心地叫著,一遍又一遍。
那些婆子哪裡敢塞賀氏的嘴,於是,賀氏就這麼扯著嗓子叫了一路,鬼哭狼嚎,驚動得闔府上下都知道了。
訊息一下子就傳遍了府裡的每個角落,不到一炷香功夫,二房、三房、四房和五房的人都陸陸續續地來了永禧堂,一下子就把正堂擠得滿滿當當,眾人心思各異,多是驚疑不定,恍若置身夢境般。
小賀氏更是難以置信,只差狠狠地捏自己一把,去驗證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夢。
然而,端木憲在上首,這裡根本就沒有她說話的位置,小賀氏只能把期待的目光落在二老爺端木朝身上。
“父親,無論母親有什麼不是,咱們總是一家人,有話可以坐下好好說。”端木朝恭敬地對著端木憲作揖道,形容中掩不住焦慮之色。
他並不知道雙親之間到底起了什麼齟齬,方才聽聞父親要把母親關到世安院去,他就匆匆趕了去,本來想攔下的,可是兩個婆子沒敢放人,端木朝也不好太過強硬,免得打了父親的臉,只好又調頭趕來永禧堂親自向父親求情。
上首的端木憲此刻已經冷靜了不少,儒雅的面龐上彷彿是戴上了一張面具般,看著溫和,卻是目光冷淡,渾身散發著一種疏離的氣息。
眾人一道道灼熱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了上首的端木憲身上,端木憲卻是泰然自若,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母親瘋魔了,剛剛太醫已經確診了。為了養病,只好把你母親暫時禁閉在世安院了。”
賀氏瘋魔了?!
這個訊息一石激起千層浪,讓滿堂的眾人皆是譁然,面面相覷,第一反應多是,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