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很快就交頭接耳起來,有人說,剛才遠遠地看著賀氏的神色有些歇斯底里,確實不太對勁;有人說,好像方才太醫院的一位太醫來過府中;也有人說,難道賀氏真的是病了……
眾人壓低音量,竊竊私議,心中多是將信將疑,畢竟這好好的人又沒遭什麼打擊,怎麼就莫名其妙地瘋魔了呢?!
端木憲捧起了一個青花瓷茶盅,默默地飲著茶,好幾人都暗暗地打量著他那張毫無破綻的面龐,總覺得他太過冷靜,肯定有哪裡不太對勁……
一片喧譁聲中,簷下傳來一個小丫鬟清脆的行禮聲:“大姑娘。”
外面的夜幕已經徹底落下,上方黑夜如墨,群星璀璨,下方庭院裡已經掛起了一盞盞昏黃的燈籠,猶如無數螢火蟲飛舞在空氣中。
端木紜自外面的燈火闌珊中走來,穿過庭院,徑直地走入正堂中,也讓四周眾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朝她望去,也包括了端木憲。
端木憲端著茶盅,怔怔地看著端木紜款款地朝自己這邊走近,眸光微閃,這個時候才想起了某些事。
方才,他剛回府的時候,有個小丫鬟說端木紜找他,他三天沒有回府了,就先回了一趟永禧堂,讓端木紜一刻鐘後再去外書房見他。
沒想到短短半個時辰中,就發生了這麼多事,端木憲不由心生一種仿若經年的感覺,此刻他看著端木紜,耳邊不禁響起了方才賀氏的話:“……哎,這紜姐兒,我也管不了,還是得老太爺你來琢磨著該怎麼辦才好。”
端木憲是聰明人,再聯想前後,便隱約有點明白了,眸光閃了閃,卻是不動聲色地又淺啜了一口茶。
待端木紜給他行了禮後,端木憲就出聲把眾人都給打發了,只留下了端木紜。
對於端木家的其他人而言,這個時機實在太為微妙,四夫人任氏和五夫人倪氏暗暗地交換著眼神,心裡都猜測起莫非賀氏的“瘋魔症”還和端木紜有什麼關係不成?!
眾人心中的好奇心更濃,卻也不敢在端木憲的跟前放肆,只好抱著滿腹的疑惑紛紛告退了。
小賀氏離開前,遲疑地望了端木紜一眼,想起今日有一位年輕公子來找端木紜的事,欲言又止,終究覺得現在不是什麼合適的時機,帶著端木綺一起離開了。
沒一會兒,各房的人都退出了永禧堂。
整個院子都冷清了不少,賀氏去了世安院,那些服侍她的丫鬟也都被撤了,這個永禧堂此時就彷彿一個廢棄的院落般,冷清蕭索。
院子裡剩餘的下人皆是夾著尾巴做人,一個個戰戰兢兢的,不敢放開嗓門說話。
四周只餘下那夏夜的蟲鳴聲與風吹枝葉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反而襯得院子裡越發靜謐無聲,夜漸漸濃了……
端木紜從永禧堂離開的時候,夜色更深邃了,已是月上柳梢頭的時候,夜空中的銀月如同一個銀色的圓盤般高高地懸掛在夜幕中,為下方的路人指明瞭方向。
晚風陣陣拂面而來,那些青蔥的樹林在夜晚變得黑漆漆的一片,奇形怪狀的樹影在晚風中張牙舞爪地搖動著,影影綽綽。
端木紜追著圓月的方向朝湛清院走去,步履不疾不徐,彷彿漫步在皎潔的月光中。
她身後的紫藤不近不遠地與自家姑娘保持著幾步的距離,心情有些唏噓,這一天過得實在是頗有種“驚心動魄”感覺,讓她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恍然如夢。
前方的端木紜突然停下了腳步,心事重重的紫藤沒反應過來,差點就直接撞了上去,幸好她及時收住了腳。
“大姑娘……”紫藤疑惑地看向自家姑娘那嬌美的側顏,清冷的月光灑在端木紜細膩無暇的肌膚上,肌膚微微發著光,就好似那上了釉的白瓷一般。
端木紜仰首望著天上的銀月,眼神飄忽了一下,道:“我在想岑督主……”
“岑督主”三個字讓紫藤腳下差點一個趔趄,被主子的驚人之語嚇得快要腳軟。姑娘想岑督主幹嘛?總不至於像小八哥一樣一直“覬覦”岑督主的荷包吧?!
端木紜沒注意到紫藤的異狀,繼續說道:“不知道還回不回寧江行宮,我想讓他給蓁蓁捎些東西。”
紫藤聞言先是神色一鬆,拍拍胸口,暗道原來如此,接著又覺得哪裡不對。
先是四姑娘請岑督主從行宮給姑娘捎東西,現在姑娘又惦記上了岑督主幫著捎東西去行宮……把岑隱和東廠當做驛使來用,這……這真的合適嗎?!
紫藤欲言又止地看著端木紜,端木紜已經繼續往前走去,嘴裡喃喃地細數著她想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