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囂張,已經得罪了那幫子讀書人,早晚要完,瓷器不與爛瓦碰,自家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和他硬碰硬。
耿海一邊聽兒子徐徐道來,一邊慢慢地飲著茶水,眉頭稍稍舒展,心情平靜了不少。
就像兒子所說,岑隱表面雖然得勢,繁花似錦,其實是烈火烹油,一不小心,他就會引火自焚,哪裡還要他們出手。
耿海嘲諷地勾了勾唇:“國子監那些愣頭青,倒是有些話沒說錯,自古以來,內宦當權的,能有幾個好下場!”
當朝局不穩、人心震盪時,對於皇帝而言,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交出一個替罪羊來平息眾怒,岑隱他現在根本就是在自取滅亡,他現在有多風光,恐怕之後就會死得有多慘烈!
耿海暢快地把杯中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眸底掠過一道利芒。
他放下茶杯後,忽然問道:“安晧,你覺得三皇子怎麼樣?”
雖然耿海沒有把話說白,但是父子倆都心知肚明他到底在說什麼。
耿安晧有些意外,拿著茶杯的右手微微顫了一下,茶杯裡的茶水隨之盪漾起來。
耿安晧呷了口茶水後,不答反問道:“父親,您為什麼不考慮大皇子?”
耿海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端木憲就知道對岑隱‘獻媚’……”他嫌膈應。
話出口後,耿海就明白了,自己是因為端木憲而沒考慮大皇子,而兒子恰恰相反,因為端木家的大姑娘而想著大皇子。
試想自家要是站在了三皇子這邊,那麼就必須剷除大皇子和大皇子的母家。
“你啊,我都不知道怎麼生出了你這麼個痴情種!”耿海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指了指兒子。
耿安晧也不藏著掖著,只是笑,反正家裡頭誰不知道他想娶端木紜。
耿海看著這個引以為豪的兒子,長嘆一口氣,心裡默唸著家和萬事興,然後道:“這事……我再看看。端木憲可是個老狐狸。”
端木憲一個沒有家族扶持的寒門子弟,在朝堂沉浮幾十年,能夠爬到今天的首輔之位,靠的可不僅僅是宮裡那位貴妃。
耿安晧見父親的表情有所鬆動,又殷勤地再次給他斟茶,含笑道:“父親,端木首輔在官場數十年,好不容易到了首輔之尊……他是不會輕易投向任何人,包括岑隱。”恐怕連大皇子,都別想讓端木憲為他孤注一擲。
耿海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右手無意識地把玩著手裡的杯子。
耿安晧適可而止,沒再說什麼,馬車裡靜了下來,外面街道上的喧譁清晰地傳了進來。
馬車裡點著一個炭爐,暖和卻也同時有些氣悶。
耿安晧隨意地將窗簾拉開了些許,往外張望了一眼,卻正好看到端木紜和端木緋提著花燈從街邊的一家鋪子裡走了出來。
端木紜披了一件厚厚的鑲貂毛大紅繡花斗篷,烏黑濃密的青絲挽著一個簡單的纂兒,只插了一支赤金嵌紅寶石銜珠串鳳釵,鳳頭銜著三串小小的珊瑚珠珠串,垂在頰邊,走動時,珠串微微搖曳著,映得她那雙明媚的柳葉眼閃著璀璨的光輝,嬌豔而靈動。
耿安晧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黏著在端木紜那精緻明豔的臉龐上,真恨不得伸手去碰觸一下她臉頰上的紅霞。
他的目光發直,只是一瞬,馬車就從姐妹倆身旁飛快地駛過……
“停車,快停車。”耿安晧生怕錯過了,連忙高喊道。
車伕應了一聲,馬車就開始緩了下來,耿安晧一邊彎腰下了馬車,一邊丟下一句:“父親,你先回去吧,我晚點再回府。”
他話音未落,人已經利落地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看著眼前微微晃盪的簾子,耿海無奈地搖了搖頭,出聲示意車伕繼續上路。
耿安晧下了馬車後,就急切地往回看去,只見端木紜和端木緋已經走到了五六丈外,姐妹倆言笑晏晏。
他臉上一喜,加快腳步追了過去。
他平時走得慢時,腿腳上的毛病不顯,當快走時,弊端便顯露出來,右腳微跛,引來不少路人一道道好奇的目光。
耿安晧眼眸微沉,又稍稍放緩了步子,朝姐妹倆走去。
“端……”
耿安晧正想打招呼,從路邊猛地躥出來一道柳色的身影,來人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端木紜和端木緋面前。
姐妹倆下了一跳,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看著跪在三步外的少女。
今日風有些大,吹得少女鬢角的碎髮凌亂地拂在面頰上,看來有些狼狽,又似隱約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