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隱繼續往內院的方向走去,步履不疾不徐。
楊府畢竟曾是伯府,先伯爺更是在先帝跟前榮寵無限。這府邸闊敞佔地至少有五六十畝,府內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雕廊畫棟,佈置裝飾得恢弘而華貴。
小石子已經把這府邸都大致走了一遍,就在前面給岑隱帶路,偶爾介紹一下這府內的院落與景緻,說得是有條不紊,這才不到一個時辰,熟得就好似自個兒的家似的。
又穿過一個蠻子門,幾人沿著一條抄手遊廊往前走去,忽然右前方傳來一陣嘈雜的喧譁聲。
岑隱腳下的步子一頓,聞聲望去,便見四五丈外有一道敞開的大紅如意門,門上寫著“覓芳苑”三個大字。
覓芳苑的院門外守了兩個錦衣衛,門內則是人頭攢動,鬧哄哄地一片。
守門的錦衣衛一見岑隱,就快步上來行禮,稟報道:“督主,屬下等在這覓芳苑裡發現一些少年,打算把人趕去隔壁的‘藏香苑’,和那些個揚州瘦馬暫時關在一起……”
話語間,四周更為喧譁,覓芳苑裡的幾個錦衣衛粗魯地把裡頭的十幾個少年推搡著驅趕了出來,喧鬧嘈雜得好似菜市口一般。
“這位爺,您別這麼粗魯啊!奴家自己會走……”一個翠衣少年嬌滴滴地說道,居然還對著一個錦衣衛拋了一個媚眼。
另一個藍衣少年沒好氣地質問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要見老太爺……老太爺!”藍衣少年朝岑隱和楊羲的方向看來,發出驚喜的呼聲,飛奔了過來。
那些錦衣衛當然不敢讓這少年衝撞了岑隱,其中一個錦衣衛往少年的後膝踢了一腳,少年就痛呼著摔倒在地。
“老太爺……”藍衣少年抬眼看向楊羲時,烏黑的眼眸中波光流轉,楚楚可憐,原本就寬鬆的衣襟鬆鬆垮垮,露出一段修長的脖頸以及精緻的鎖骨,分外誘人。
岑隱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朝後方那些神情各異的少年們掃了半圈。
只見那些少年一個個塗脂抹粉,長相或清秀或妖嬈或俊朗或嫵媚,居然還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很顯然,這些少年是精心挑選,且調教過的。
“楊羲,你還真是好‘興致’啊!”岑隱負手嘆道,淡淡地斜了楊羲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楊羲,原來你還有這等好男風的癖好!
“督主您誤會了。”楊羲幾乎是滿頭大汗,急忙解釋道,“這些個少年是……是……”
楊羲支支吾吾,似有忌憚,卻見岑隱眉頭一蹙,似有不耐,嚇得楊羲一著急,直接脫口而出道:“這是給長慶長公主殿下備的……”
“哦?”岑隱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不信。
“我決不敢欺瞞督主。”楊羲急忙強調道,討好地笑著。
話一旦起了頭,後面就簡單了,楊羲就像是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覓芳園裡的這些漂亮少年都是楊羲為了討好長慶,專門各地蒐羅來的,等他把人調教好了,再送去公主府給長慶。
楊羲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岑隱的神色,見他臉上並無不悅之色,甚至還帶著一絲隱約的興味,心裡暗暗地鬆了半口氣:也是,這東廠本來就是專門負責監視朝廷上下的異動,京中那些見不得人的陰私,岑隱怕是知道個十之七八……
話語間,兩個錦衣衛過來,一左一右地鉗住那個藍衣少年,又往藏香苑的方向拖去,少年嚇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尖聲喚著:“老太爺,救救奴家!老太爺……”
“就這種貨色?!”岑隱撫了撫衣袖,目露輕蔑地看著那歇斯底里的藍衣少年,語氣更為清冷,“楊羲啊楊羲,你不會是在拿長公主殿下做幌子吧?”
岑隱陰柔的聲音不緊不慢,卻透著一抹如刀鋒般的銳利,似乎在質疑著,長慶長公主能瞧得上這些個玩意?!
“督主,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啊!”楊羲心口亂跳,急忙為自己辯解道,“您知道的,吃多了山珍海味,偶爾也要嘗些清粥小菜,二者各有風味,總要時不時調劑一下……這些不過是些個玩意,殿下嚐個鮮也就罷了,上不了檯面!”
“那這些算是山珍海味,還是清粥小菜?”岑隱淡淡地隨口問道。
“……”楊羲怔了怔,沒想到岑隱會這麼問,眸中閃過一抹遊移,又支吾了起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如果他回答說這些少年是清粥小菜,那麼“山珍海味”又是什麼?!
“楊羲,看來你與長公主殿下的秘密還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