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姜衍少有的失態,如何急匆匆離開,只崔嬤嬤見到蔚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見她面色尚可,這才放下一顆心來。
認真說來,崔嬤嬤與蔚藍之間並不存在很深的主僕情分,但一則她畢竟是蔚池的乳孃,可說是看著蔚池長大一路走過來的,朝堂上的事情她懂的有限,可內宅之事與朝堂之事休慼相關,崔嬤嬤卻是明白的。
早在兩年前蔚池遇襲,雷雨薇被害,只留下蔚藍姐弟之時,她心中就存了惱恨,惱恨自己不作為,也惱恨自己為何會在蔚池大婚之後,滿以為蔚池娶了肅南王的女兒,滿以為雷雨薇手段出眾,就不再需要她的幫扶,進而因著厭倦內宅爭鬥,任隨陳氏拿捏,只窩在小佛堂裡清淨度日,以至於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
在崔嬤嬤看來,這些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就算她能力有限,卻畢竟是最瞭解陳氏的人,也浸淫內宅多年,蔚藍能看出鎮國將軍府有內鬼,她又如何看不出來?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是惱恨後悔也於事無補。
這也是蔚藍一腳跌入啟泰朝,才剛醒來,就聽的崔嬤嬤提點簌月的原因,也是她後來會按照蔚藍的安排,果斷離開鎮國將軍府,追隨蔚藍前往蕭關的原因。
但凡崔嬤嬤有心,依照陳氏的粗淺手段,是無論如何都困不住她的。於是,在蔚藍出事之後,崔嬤嬤又是擔憂又是愧疚。
擔憂的是蔚藍年歲尚小,卻要擔起超越自己年歲與閱歷的重擔,這是蔚藍第一次出事,可往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蔚藍要在這條路上走多遠,還會遇到多少這樣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可這無疑是條艱辛且兇險的路,並不是閨中女子該走的。
但無論是她,還是蔚池,又或者別的人,誰都沒有辦法。愧疚的是,因為她沒完成舊主的託付,讓蔚池早早喪妻,不僅重傷,還成了鰥夫,而蔚池始終不曾表露出要娶續絃的意思,按照他的脾性,後半輩子,多半是要孤獨終老了。
當然,她面上並不過多表露出來,蔚藍也無法從她慈愛溫和的目光中多看出些什麼,只與崔嬤嬤閒說了幾句,就任由她伺候著乖乖進食。
崔嬤嬤拿過來的吃食是她親手準備的。自打兩年前臥龍山莊建立,莊子上的日子就漸漸好了起來,衣食住行與周旺財當扛把子的時候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因此,崔嬤嬤準備得頗為精細,一小碗熬得酥軟濃香的小米粥,配了四個清淡的小菜。
蔚藍久未進食,並不適宜吃太油膩的東西,這些吃食既清淡又易於克化,可說是剛剛好,直到將一碗粥吃完,四個小菜也吃了大半,蔚藍才搖了搖頭,出聲道:“嬤嬤辛苦了,我吃好了。”
“這是老奴該做的,當不得小姐如此說。”崔嬤嬤慈愛的點點頭,先將托盤放下,又輕手輕腳的往她背後塞了個軟枕,這才柔聲道:“那您先眯會,老奴把東西都送回去。”看蔚藍方才與姜衍說話的勁頭,下午是鐵定沒什麼時間休息的了。
而姜衍方才說稍後就讓鬱圃過來診脈,等診完脈後,蔚栩與白貝聽雨幾個也該過來了。如此,就更加沒有休息的時間,眼下趁著才剛用完飯,正好可以小憩一會,也免得等人來了會沒精神。
不得不說,崔嬤嬤是瞭解蔚藍的。
她聞言笑了笑,微微頷首道:“嬤嬤有事且先去忙,不過,外面怎麼這麼安靜,現在什麼時辰了?”說著,她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又眯眼看透過窗欞照進來的陽光,輕聲吩咐道:“嬤嬤出去的時候,幫我把白貝與聽濤聽雨叫來。”
蔚藍尚且不知自己的院子裡早被姜衍清場,白貝如今守在白條的房間,聽濤與聽雨被打發去幫著鬱圃做藥,她心下覺得有些怪異,卻一時說不清楚因何怪異。
按理說,就算白貝受傷起不了床,聽濤與聽雨也是該在的,如今就連崔嬤嬤都過來了,聽濤聽雨呢?二人無論是作為貼身伺候她的存在,還是作為暗衛,此時都應該在她身邊才對。
崔嬤嬤聽蔚藍如此一說,眼皮跳了跳,隨即不贊同道:“老奴知道了,可您現在需要多多休息,便是有再要緊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
“嬤嬤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見崔嬤嬤並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蔚藍眸光微閃,卻沒繼續追問。她找白貝幾個,自然不僅僅因為幾人是自己的貼身“丫鬟”。
說穿了,她心中並無很強的階級觀念,也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見不到幾人,她雖然會覺得不合常理,卻不會怪責幾人。她在意的,其實是另一樁。
離京之時,蔚池曾將蔚家軍的兵符交給她,而她昏迷之前,身上不僅帶著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