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舊例,是除了祖產祭田之外,嫡長子分得全部家產的七成,次子三成,若有更多的子嗣,則是將七成全部歸於嫡長子名下,剩下的三成由其他子嗣均分。如今蔚池說要遵循舊例,可說是極為公允的做法。
蔚桓聞言,面上神色有些變幻不定,蔚池能活著回來,他就沒想過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能瞞得住,不管是雷雨薇的死,還是打算送蔚藍姐弟去昕陽一事,即便如今蔚藍姐弟活著回來,但孔氏當日杖斃了兩個婆子,幾乎將二房的心思全都揭露在陽光底下。
諸般種種,蔚桓從不抱希望蔚池能痛快的分他三成家產,看著蔚池毫無波瀾的神色,蔚桓心下既感到欣喜慶幸,又覺得羞臊不甘。
欣喜的是,蔚池果然還是往日的那個蔚池,行事公正不拘小節;慶幸的是,蔚池並沒有趕盡殺絕,在分家一事上為難他。
而羞臊不甘,則是因為他從孩童時便深埋於心底的攀比,這個從小到大一直需要他仰望的大哥,無論是在被他母親苛待暗害之時,還是後來入宮做了先帝的伴讀、又或者小小年紀從軍掙得軍功、亦或者後來成親,娶了有啟泰雙姝之美譽的肅南王府掌珠,爾後夫妻恩愛順遂,還是如現今這般身手重傷前途未卜,似乎他從來都是這樣的淡然,從來都不將自己放在眼中,從來都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他!
自己需要費盡心機去謀奪的東西,在他眼中似乎不過爾爾,就好比如今。
鎮國將軍府傳承了百年,三成的家產跟七成比起來確實相形見絀,但那也不是三五千兩的事情,而是相當於一個朝中二品大員的全部家底,可他就這樣眼都不眨,輕輕鬆鬆毫不在意的就說出來了!
他根本就不在意,他並不將這些家產放在眼中!可這世上怎麼會有不貪戀權勢富貴的人,這不是人的本性嗎?是了,他從小到大就沒缺過,鎮國將軍府嫡長子的出身,賦予了他天生就高人一等的身份,也賦予了他唾手可得的財富以及人脈,他又如何能體會自己心中的煎熬與渴望?
陳氏和孔氏也有些意外。
孔氏是微鬆了一口氣,三成的家產,少說也有二十來萬,再加上雷雨薇病逝之後她收攏在手中的商鋪,便是分了出去,他們二房也能過得很好,足夠她為三個兒子提供與現在別無二致的富足優渥生活。
但陳氏卻有些不滿,蔚池方才的話,可說是觸了她的逆鱗,憑什麼蔚池說不給,他兒子就不能要?她是繼室不假,可那也是老鎮國將軍明媒正娶的,蔚池是嫡子,他兒子同樣是嫡子,蔚池有的,憑什麼他兒子就不能有?!
他兒子長得玉樹臨風儒雅謙和,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又是朝中的三品大員,憑什麼要在蔚池面前低上一頭?但思及蔚桓當日與她說的話,蔚家的家產,到最後遲早要落到他兒子手中,她忍了忍並未多言,而是黑著臉看向一邊的蔚桓。
蔚桓深吸了一口氣,不大確定的看向蔚池道:“大哥所言當真?”
“自然。”蔚池放下手中的茶盞。他未必就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太過仁慈,可蔚家二房的嘴臉雖然醜陋,他手中如今卻沒有切實的證據。
便是如今上京城有許多關於蔚家二房謀奪大房私產,謀害侄兒侄女的流言,可那畢竟是流言,尤其閨女和兒子如今已經平安回來,蔚家二房謀害侄兒侄女的名聲更加難以成立。
他若要拿此事在分家一事上做文章,壓根就立不足腳,自然也就不能上綱上線,又更何況,蔚家二房都是些什麼人,透過此次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他了解,他並不想將蔚桓逼得太急,到時候狗急跳牆,沒準讓蔚桓反咬一口也不一定,如此反倒橫生枝節。
而他現在,只想快些與二房撇清干係,也免得礙眼,“你可是有意見?”
蔚桓皺了皺眉,搖頭道:“沒有。”
“好,那現在說第二件。”蔚池看了他一眼,只要不死纏爛打就好,他對蔚桓的識趣稍微滿意,轉而看向孔氏道:“如今既是你在掌家,午時之前,把所有賬本全都送到清風院來。”
孔氏聞言怔了一下,她也不看蔚桓,只面色為難的看向蔚池,道:“大哥,您看能不能晚兩天?因著這分家的事情太過突然,弟媳最近受傷精力不濟,事先也沒個準備,許多商鋪的賬冊還沒送過來,需要給各家的掌櫃傳個信,等收上來,少說也要兩三日的時間。”
她還是想再爭取一下,三成的家產沒分到手之前,她決不允許在賬冊上出錯,倘若賬冊上出錯,那蔚池隨時可以將方才的話收回,那二房豈不虧大發了?
蔚池並不願意與婦人多做糾纏,尤其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