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踏進榮安堂正廳,就見陳氏雖然高坐在主位上,可面上神色卻與平日裡大相徑庭,完全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
蔚桓心中又羞又氣,羞的是自己的母親居然這樣頂不住事兒,在個晚輩面前縮手縮腳,氣的是蔚池,再怎麼說陳氏也是他的繼母,便是續絃,那也是父親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就算礙著孝道,蔚池也理應對陳氏尊敬幾分。
孔氏此時的心思尤為複雜,論理說,陳氏吃癟丟臉,她應該感到高興,可陳氏是蔚桓的親孃,是她嫡親的婆母,只要她與蔚桓一日還是夫妻,她就不能站在一邊看陳氏的笑話。
陳氏在蔚池面前沒臉面,她和蔚桓又還有什麼體面可言?
再則,蔚池對陳氏的態度,也反應出蔚池對整個二房的態度,他既是連陳氏的面子都不留,對她與蔚桓那就更不用說了。
雖然她早就知道蔚池此次回來,二房與大房之間無法善了,可沒曾想蔚池會這樣決絕,也如此快速,昨日從榮安堂離開之後,她當即便著手重新核查府中賬冊,但畢竟時間太短,她到現在也不過整理出三分之,剩餘的三分之二,就算她之前已經梳理了一遍,卻難保不會有漏洞。
孔氏心裡有些沒底,也有些怔忪。
她已經兩年多不曾見過蔚池,此時見他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身體消瘦羸弱,但背脊卻挺得筆直,只那麼閒閒的坐在孔明椅上,一手扶著椅子把手,一手自然而然的端著杯茶,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大約是因為常年習武,呈現出淡淡的小麥色,並不如蔚桓的手看起來白皙,面容也是俊朗如昔,但比之上京城養尊處優的公子爺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風流儒雅,卻又多了幾分沙場歷練出來的銳氣與鋒芒,身上的氣勢更是分毫不減。
孔氏兀自愣神,卻驀地被陳氏的聲音驚醒,她忙從蔚池的身上收回目光,抬眼往陳氏看去,只見陳氏滿臉欣喜,似乎就連身板都直溜了幾分,“桓兒和心竹來了,快來見過你們大哥!”
陳氏此刻確實是滿臉欣喜,蔚桓和孔氏到來,她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瞬間便有了底氣,聲音裡帶著無法掩飾的如釋重負和興奮。
蔚池目光掃過三人,淡淡的笑了笑,也不言語。
蔚桓上前朝蔚池拱了拱手,道:“大哥初回上京,既是身體有恙,怎麼不多歇兩日?”
蔚桓昨日並未見到蔚池,即便是後來秦風相請,他到清風院幫蔚池招待了大半日的賓客,到最後蔚池仍是沒有露面,原本他還真以為蔚池是傷得下不來床,亦或者虛弱得精力不濟,此時看來,卻暗忖姜澤與尹尚的人下手不夠狠,才會讓蔚池如今還有蹦躂的餘地。
他說罷細細打量蔚池,但因為蔚池的目光太過具有穿透力,蔚桓有些稍顯狼狽的移開目光。
孔氏還不能起身,只在軟椅上朝蔚池笑了笑,露出個清淡的笑容,道:“弟媳見過大哥。”自那日蔚桓到暮雪齋看她,爾後又匆匆離開,孔氏就對陳氏與蔚桓的態度看得淡了些,心中再沒那麼多羈絆與糾結,近些日子倒是真的好好養起傷來。
是以,她今日氣色極是不錯,再加之她向來注重儀容,方才雖過來得匆忙,但卻仍是細細打扮過;上身穿了見碧青色繡月白團花的對襟小襖,下身一條月白繡銀蝶的百褶裙,頭上只鬆鬆挽了垂雲髻,看起來已經恢復了往日的七八分光彩,整個人如同盛開的清蓮,既清新又柔美。
蔚池心知孔氏的傷,乃是拜自家閨女所賜,他目光在二人身上淡淡掃過,倒也不曾多做停留,只微微點了點頭,便又將視線移向陳氏,笑著開口道:“既然人已經到齊了,咱們就說說正事吧。”
陳氏正腹誹孔氏何時何地都一副嬌嬌柔柔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要勾引誰,就見蔚池看了過來,她當下心神一震,等蔚池說完,忙看向坐在他左下首的蔚桓。
蔚桓自是不知道自家老孃和媳婦的心思,只蔚池的動作未免太快,他也知道這分家是早晚的事,可自己猜測的是一回事,親耳聽蔚池以這種不甚在意的口吻說出來,則又是另外一回事,昨日吩咐孔氏核賬,他並不知道是否已經辦妥,當下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孔氏,對蔚池道:“大哥請說。”
蔚池點頭,也不看孔氏,對蔚桓道:“聽說如今是孔氏掌家?”
蔚桓便是不甘願,仍是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蔚池再次點頭,“如此,兩件事,頭一件,自今日起,大房與二房分家,具體怎麼分,就按照祖宗規矩來,該你的一分不少,不該你的,我不給你,你便也不要肖想。”
蔚家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