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延禧宮。
母子二人的對話,被趴在延禧宮房頂的樓向陽與褚航聽得一清二楚,待姜澤走得不見人影,延禧宮的燈火熄滅,二人這才提氣掠向宮牆方向。
延禧宮位於皇宮西北方,出了宮牆便是凌雲山支脈,與鎮國將軍府相距並不算遠。
此時夜深人靜,靠近山腳的一帶靜悄悄的,因著在宮宴上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又趴在房頂上吹了半天冷風,甫一下得地來,不禁讓人覺得冷颼颼的。
二人並排而行,褚航面色凝重一言不發,樓向陽抱著胳膊斜睨了他一眼,擠眉弄眼道:“喂,不如咱們去山上看看,打幾隻野物烤了吃?”
他說著解下腰間的酒囊,在褚航眼前晃了晃,挑眉道:“兄弟我在宮宴上順了一壺酒,咱們正好促膝長談?”
促膝長談是不用想了,褚航自覺與他沒什麼話說,但舉國盛事,按照以往的經驗推斷,上京城此時必定守備森嚴,睿王府與鎮國將軍府也必定有謝琳母子安排的眼線,無論他們是去客棧投宿,還是去鎮國將軍府或者睿王府,都有可能驚動不該驚動的人。
而他們方才之所以能在皇宮中行走自如,多半得益於謝琳與姜澤的自負。
褚航向來不喜歡麻煩,聞言也沒什麼意見,他點點頭道:“去吧。”
樓向陽鬆了口氣,他還真怕這個冷冰冰的木頭疙瘩不願意去,到時候少不得還要費番口舌。二人達成一致,又都有武藝傍身,腳下動作加快,不過兩盞茶的時間就在山腰處尋了個避風的山坳,樓向陽喜潔,自發的去拾掇柴禾,褚航則負責打獵。
片刻後,山凹處便有火光亮起。樓向陽一面往火堆中扔著樹枝,一面道:“聽了這麼多,你有什麼想法?”
褚航又如何看不明白樓向陽的小心思,他不鹹不淡的看了樓向陽一眼,揚眉道:“你有什麼想法?”樓褚兩家之所以會讓他與樓向陽一起上京,很顯然已經達成某種共識,樓向陽此時仍旁敲側擊問他的想法,會不會顯得太遲、又是不是太小心謹慎了些?
不過,在這樣的大事面前,謹慎些總也沒錯,褚航並不清楚樓褚兩家眼下的和睦是不是錯覺,又是否有不為人知的矛盾,如此想著,他心中不禁有些狐疑,目帶研判的看向樓向陽。
樓向陽聞言撇了撇嘴,又往火堆裡送了塊枯枝,這才收斂了神色,看向褚航道:“說實話,我對褚家的態度有些不解。”
“怎麼個不解法,你說。”既然樓向陽直言不諱,褚航也不遮掩。
“論理說,樓家會在此時站出來,全因我祖父與先太后並鎮國將軍府老夫人的關係,可褚家卻是不同,之前我皇姑祖母會將懿旨交給褚家保管,還可以理解為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是為了樓家與睿王著想,可褚家與鎮國將軍府只是遠親,且褚家如今並無人在朝為官,又何需趟這趟渾水?”
便是褚家要看在肅南王妃的面上,也無需將事情做在明面上,就像這次的懿旨一事,完全可以直接叫給樓家處理,能達到的效果是一樣的。
這點褚航並非沒有想過,他轉動著手中的野兔,沉吟了一瞬,淡淡道:“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我可以確定的是,褚家此舉,絕對誠意十足。”
他說著,眼中少見的浮現出幾分笑意,看向樓向陽道:“我還以為你膽子有多大,原來也不過這麼點。在我看來,其實褚家出不出面都是一回事,早在你皇姑祖母將封地懿旨交給褚家保管時,褚家的立場就已經註定。”
面前的野兔被烤得滋滋作響,褚航抬頭看了看天色,復又低頭道:“昨日之後,無論褚家是進還是退,都會被謝琳母子惦記上。與其此時冒著得罪睿王的風險,掩耳盜鈴的打退堂鼓,反倒不如堅定立場走到底。”
“可褚家不是一直與世無爭,只管教書育人麼?”褚航平時話很少,樓向陽也知道他說得很有道理,且他能說出這番話,已經算給了他好臉色,換做以往,便是不搭理他也是常事。
褚航聞言搖了搖頭,“我祖父與父親雖然只會教書育人,卻不代表看不清楚局勢。”
這話說的已經非常明瞭,甚至算是直白,樓向陽聽了點點頭,思及肅南王妃,心下又明瞭幾分,倘若褚磬真的只一心教書育人,當初也不會將女兒嫁入鎮國將軍府。
權勢傾軋之下,想要繁榮與保全一個家族,便是再清高的人也不能免俗。又更何況,皇姑祖母將懿旨交給褚家保管,說的好聽點是信重,說的難聽便是為了保全樓家,將褚家拖下了水。褚家既然接下這份託付,便早早晚晚都要走這一遭。有的,只是時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