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澄和羅楨犯了眾怒,加之姜衍未曾插手,略作掙扎後自然而然的被留了下來。
姜澄就不說了,稍微想想就明白蔚藍的意圖,羅楨雖然跳脫沉不住氣,卻同樣不是笨人——畢竟出身將門,就算定國侯府這些年沒落了,底子卻是還在的。
尤其羅魏死時羅楨已經記事,近些年謝琳和姜澤沒少找定國侯府的麻煩,作為侯府嫡支唯二又年歲最小的男丁,羅楨能十分歡脫沒病沒災的成長至今,心裡怎麼可能沒有半分成算?
即使蔚藍和姜衍不曾明說,到底還是能猜出幾分。只他一心想要去安平鎮,好幫姜衍儘快在安平鎮站穩腳跟,到最後卻沒能成行,心下難免覺得遺憾。
眼見著隊伍越走越遠,片刻後只剩下個黑點,羅楨不由搖頭嘆了口氣,回頭與魏廣道:“魏將軍,我兄弟二人日後就跟著你混了。雖說我二人並非蔚家軍的一員,卻與表哥是一條心,既然表哥同意我二人留下,魏將軍只管按規矩行事便是。”
他態度誠懇,與先前在書房時氣咻咻的少年意氣模樣天差地別,末了鄭重其事道:“我二人雖打小沒吃過什麼苦頭,卻也是經得起摔打的。既是決定從軍,便不怕吃苦,我這便先謝過魏將軍了。”
魏廣聞言不禁有些詫異,眼角餘光從二人身上掠過,最後才停留在羅楨尚帶著嬰兒肥的俊臉上,抱拳笑道:“羅二公子客氣了!”說罷又笑著看向姜澄,問道:“寧王殿下可同樣是這個意思?”
“當然。”姜澄的反應很快,似乎早就打好腹稿,淡淡挑眉道:“魏將軍放心,正如郡主所說,軍中有軍中的規矩,機會難得,我二人能跟在魏將軍麾下鍛鍊,斷無例外的道理。魏將軍千萬不要為難,也不必徇私,只當尋常兵士對待即可。
再說蔚家軍與睿王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二人從軍乃是為了成為三哥的助力,再不濟,也不能拖大家後腿。若是不能學有所成,辜負三哥和郡主一番心意倒在其次,成了累贅豈非丟臉?說出去不僅三哥面上無光,對魏將軍來說亦非好事。”
這話就有些分量了,箇中意思委實耐人尋味。
但魏廣聞言卻暗暗鬆了口氣,欣然點頭道:“王爺與羅二公子能如此作想,當真是再好不過。我觀二位都是有底子的,稍加歷練定能成為睿王殿下的左膀右臂。”什麼好話聽,什麼話該說魏廣心裡也是有數的。
他從來就沒小看二人,好聽話也人人會說,別聽二人現在舌燦蓮花,在姜衍面前也乖巧的跟小貓兒似的,但二人身份剛被點破時羅楨的表現實在差強人意,是以這話到底摻雜了多少水分委實有待商榷。
但對方好歹是將態度拿出來了,他在面對二人的時候心裡也好有個數。
老實說,蔚藍最初執意要留下二人的時候,他心裡是抗拒的。只覺得二人就是個燙手山芋,且導致他如此作想的原因根本就無法忽視。
一開始他並沒領會蔚藍的意思,二人犯錯,蔚藍想要發落理所應當,但發落人的方法有許多,二人又不是蔚家軍的人,幹什麼一定要留在蒼巖堡?
也因此,在蔚藍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時候,他雖然嘴上應承了,心裡卻並不怎麼相信,甚至覺得蔚藍此舉多半是殺雞儆猴的意思——說到底,他與周敦厚於蔚藍而言畢竟不是親信。
周敦厚還罷,要返回安平鎮大營,但他卻是要接下蒼巖堡帶兵駐紮的。蔚藍便是信不過他,想安排人與他抗衡也在情理之中。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就算蔚藍真信不過他,也犯不著安排姜澄和羅楨呀,這二人連蔚家軍都不是,蔚藍又不是瘋了,哪有還沒成親就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魏廣覺得自己可能是小人之心了,再想想安平鎮如今的現狀,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但姜澄和羅楨留下來,他是真的覺得為難。
二人身份特殊,親眼見識過羅楨對蔚藍的態度,他如何能像對待普通士兵那樣對待二人?可鎮國將軍府與睿王府是盟友,兩者同氣連枝,他既然已經接下這個任務,自然不能等閒視之。
於是這中間的度就須得好好把握了——說白了,那是輕了重了都不行。若是輕了,很可能縱得二人一事無成,重了的話,很可能激起二人的逆反心理弄巧成拙。
當然了,並不是他真的對二人有多忌憚。
姜澄和羅楨固然身份特殊,卻尚無官職,而他為蔚家軍效力,領的是蔚家軍的俸祿。即便二人身份再如何特殊,也管不到他頭上來。
但這只是理論上的,小主子既然讓人留下,他就得方方面面都考慮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