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宇能儘快能讓楊嬤嬤開口。
楊嬤嬤是孃親從肅南王府帶出來的陪嫁,按說沒人能比她更清楚孃親嫁妝中有那些物件,而青柳在府中向來以楊嬤嬤馬首是瞻,楊嬤嬤會武,青柳亦是會武,二人同是別有用心之人,行事自然更加謹慎,對他人的防備和戒心理所當然的比尋常人更深一層,二人長期接觸,沒道理會發現不了彼此會武,可既然發現了,二人卻依然親近,這說明什麼?
蔚藍至今記得來到鎮國將軍府的第二日,自己為了試探楊嬤嬤提出要進私庫,當時楊嬤嬤的神色並非為難躊躇,而是充滿算計和亮光,可當時自己和蔚栩還沒離開上京城,楊嬤嬤不過得了個進入私庫的機會,只她一人進入私庫,也無法從中帶走大批財寶,那她在算計和興奮什麼?
蔚藍當時還心有不解,如今卻是恍然,楊嬤嬤當時的神色與青柳在見到剎雪是的欣喜可謂是如出一轍,她之所以心中歡喜,應該是衝著剎雪而去的,畢竟私庫常年封鎖,楊嬤嬤一個奴才,即便是掌握著私庫的鑰匙,卻仍然不敢堂而皇之的在私庫隨意進出。
素白的小手輕釦著桌案,蔚藍清澈如溪流的鳳眸緩緩眯起,也就是說,楊嬤嬤敢打著達郡王的名義謀算主子的家產,又企圖分化肅南王府和鎮國將軍府,並阻止兩府互通訊息,這些都只是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想從私庫中拿走剎雪,而青柳能在滿上京城的人都以為自己和蔚栩殞命後隻身追到黎陽,又對剎雪露出垂涎之色,就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蔚藍自然而然的懷疑二人便是同謀,且授命於同一個主子。不同的是,楊嬤嬤在明,而青柳大約在暗,二人應該是存了相互掩護監督的意思。
可楊嬤嬤和青柳背後的主子會是誰?蔚藍想了想,首先排除的便是新帝。
之前蔚藍曾懷疑過孃親死後停靈時間過長的原因,鎮國將軍府位高權重,孃親是一品誥命,又是昭興帝親封的郡主,可說鎮國將軍府的一舉一動都備受世人關注,而命婦越了規制停靈時間過長並非小事,稍有不慎就會遭到御史彈劾受人詬病,蔚桓夫婦本就對大房存了歹念,孃親的身後事他們只怕會恨不得早早辦完了事,又怎麼會拼著讓自家有損的風險明知故犯?
既然蔚桓夫妻本心裡不願,那就只能是出於上位者授意,讓他們不得不從無法反駁。而上京城內有這個能力和手段的,除了新帝姜澤再無他人,這樣一來,蔚桓夫婦自然是新帝的人。
反過來看,楊嬤嬤若是新帝的人,她又何必多此一舉與孔氏合謀?更何況楊嬤嬤在處理私庫一事上格外小心,進入私庫的事也並未提前與孔氏通氣,當時簌月前去請她時是夜間,她卻是獨身一人前來。
“姐姐,吃糕。”蔚藍正想得入神,面前赫然出現一塊糕點,側頭就見蔚栩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己,白嫩的小手捏著糕點伸得老長,只差一點就碰到她鼻子上了,蔚藍笑笑,從善如流的張開嘴,又揉了揉他頭頂的小鬏鬏,嚥下後柔聲道:“姐姐無事,噓噓不用擔心。”
蔚栩點點頭,先是板著臉故作深沉的拍了拍蔚藍的手,又神經強大的抿唇一笑,“姐姐別怕,我都不怕。”
蔚栩會說這話並不是毫無緣由的,昨晚的動靜雖然很小,對青柳動刑時也距離馬車極遠,且事後白條几人將周圍的痕跡打掃得很乾淨,但奈何蔚栩生了個狗鼻子,早晨一醒就滿臉擔憂的跟蔚藍說了他的新發現,他覺得樹林裡有血腥味,一定要讓蔚藍讓人好好查探。
蔚栩畢竟還小,蔚藍不願與他談及青柳之事,只得說是昨夜有狼出沒,被蔚十七一劍宰了,蔚十七一躍成為蔚栩崇拜的豪傑,而蔚藍則無奈成了蔚栩眼中的柔弱姐姐。
蔚藍心裡既欣慰又好笑,不得不暫時中斷腦中的思緒,耐著性子陪蔚栩玩了會九連環,直到午時後馬車在百里外的一處小鎮停下。
秋雨過後,上京城裡尤其潮溼。
距離上京城南不遠的一處莊子上,地下室裡陰暗不見天日,空氣似乎靜止不動,不大的空間裡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和腐屍味,過道兩側分別是幾間囚室,而過道盡頭則赫然是一間水牢。
水牢中央立著一個米字形木架,木架上掛著一個人;之所說是掛,是因為木架上綁著的人四肢像是癱軟般,以一種扭曲的姿態軟綿綿的掛在木架上,若是沒有繩索羈絆,相信被綁住的人一定會毫無意外的跌入水中。
這人正是楊嬤嬤,只見她此刻頭顱低垂,散亂的頭髮遮住整張臉,身上衣服早就髒汙破敗,原本保養得宜的雙手被鐵鏈牢牢勒住,鐵鏈上有乾涸發黑的血跡,手腕上紅白交錯,紅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