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華一直清醒,與其將一顆心繫在不值得託付的人身上,還不如彼此保留著距離,就這樣不溫不火的處著,也省得上了心讓自己傷懷。這皇宮之中有太多無奈,姜澤除了自己,還有妃嬪無數,日後還會有三年一次的選秀,後宮的人也就更多。
姜澤雖然德行不怎麼樣,但至高無上的權勢地位就是他資本,再加上他身上擁有四分之一的回紇血統,五官俊朗英挺,身材器宇軒昂,總會有不少只看重地位和皮囊的女子如飛蛾撲火般撲向他,自己若是失了本心,那才是真的苦難。
更何況,深宮之中沒有純粹的感情,她本心裡也不怎麼喜歡姜澤這樣的性子,她又何必將自己低到塵埃裡還主動往火坑裡跳?
張嬤嬤的話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更何況她這種自小長在邊城心裡憋不住氣的?
張嬤嬤聞言嘆息一聲,有些惆悵道:“老奴又何嘗不知,可娘娘這樣也不是辦法啊,您如今還年輕,沒有子嗣自是不急,可以後該怎麼辦?雖說國公爺疼愛娘娘,但娘娘既已嫁入皇家,以後能依仗的便只有陛下,說句不好聽的話,國公爺再是勢大,但畢竟是臣子,陛下若是對國公爺有了看法,要如何做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老奴也知娘娘心意,可您不能只顧著眼前啊。”
曹芳華很是詫異的挑了挑眉,對於張嬤嬤的未盡之言心中有數,可張嬤嬤肚子裡有多少彎彎繞繞她再是清楚不過,依照她的心性,斷然不會看得如此深遠,倏爾不禁勾唇一笑,似笑非笑道:“嬤嬤這話是我娘教您說的吧?”
張嬤嬤聞言臉色迅速漲紅,囁喏道:“就知道瞞不過娘娘,但夫人也是為了您好,她是知道您聽不進去,這才讓老奴來跟娘娘您說。”
曹芳華聽罷嘆息一聲,擺擺手讓映梅扶自己起來,看向花團錦簇的堆紗珠簾幽幽道:“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卻不知母親這心到底有幾分是為了我,又有幾分是為了弟弟?”
清官難斷家務事,張嬤嬤和映梅聞言同時垂下頭不敢吭聲,曹芳華也不指望她們回答,任由二人攙扶著去了外間。
馬車行了一路,蔚藍注視著手中的剎雪默默無言,青柳的出現讓她很是意外,但意外之中又另有收穫,只是,僅憑青柳眼中那一瞬間的亮光,蔚藍到底無法堪透其中關竅。
誰也沒料到青柳會在審問的最後關頭選擇自盡,還是以那樣慘烈瘋狂的方式。
“主子別擔心,既然青柳已死,咱們多想也是無益,以後小心謹慎些也就是了。”白貝只當蔚藍是因為青柳之死斷了線索而憂心,見蔚藍已經整整兩個時辰不說話,不由得斟酌著出言寬慰。
蔚藍情緒不高,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沒有得到更多的線索固然讓她心生遺憾疑惑,但更多的卻是青柳之死帶給她的震撼。青柳自盡前曾有掙扎不甘,當時蔚藍離青柳最近,從一察覺到青柳神色不對,蔚藍便果斷的出手了,可惜青柳一心求死,蔚藍就算身手再快,也沒能快得過青柳上下頜咬下的瞬間。
蔚藍從來沒想過真的要讓青柳死,即使她拿著剎雪惡狠狠地恐嚇她,那也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刑訊手段,根本就不具備後續執行的可行性。
對蔚藍來說,青柳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女,縱然她死有餘辜,卻也不必選擇這樣慘烈決絕的方式。前世她見慣了生死,也見過更多比之青柳之死更加慘烈的畫面,但卻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讓她心中酸澀複雜的,也再沒有比這一刻讓她更加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和所處的環境。
這裡並非法制社會,這裡門閥等級森嚴皇權至上,這裡重德輕法提倡人治,甚至所謂的德法,也只是對民不對君,君主和權貴可以完全脫離於德法之外,只要你有身份有地位就可以高高凌駕於德法之上,她若是要想在這個世界好好生活,就得試著習慣這世界的遊戲規則,這裡不比法制,這裡沒有相對的公平,沒有明確的對錯只有立場,這裡視人命如草芥,她可能會顛覆以前的全部認知和行事準則,也可能會喪失底線不問對錯。
青柳是第一個因她而死的人,卻絕不會是最後一個。至少在尋找老爹,為孃親報仇、護住蔚栩、振興鎮國將軍府傳承蔚家軍的道路上,她將手染獻血甚至白骨累累。她並不是聖母心腸,但也絕對不是嗜殺之人,根深蒂固的三觀難免讓她在行事之前難免多了一層考量。
蔚藍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又看了看自己白皙柔嫩甚至連個繭子都沒有的雙手,不由得收好剎雪在心底暗歎一聲。
青柳見到剎雪時的異樣蔚藍誰也沒說,但她心中大概有個猜測,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