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綁在一輛早就淘汰的摩托車尾部,明月就夾在好心男人和行李箱的中間,向紅姐揮手告別。
他踹了幾腳才吭哧吭哧發動著的摩托,像一頭疲憊的老牛,不情不願地被人拉起,朝前跑了幾步,車速慢下來,再哼嚀幾聲,才又開始走。
明月生怕他們像之前一樣,被扔在半道上,可是這破車適應了他們的重量之後,跑起來倒是後勁十足。
高崗村離紅山鎮還有十幾公里,聽他剛才蹦了一句,說村子依山而建,因為一處高崗而得名。
明月想不到他也要去高崗村,不然的話,她今晚就要露宿街頭了。
摩托沿西向出了鎮子,就一直在爬坡。坡度不算很陡,但是路況卻很糟糕,摩托車在水窪和泥濘中不停地打著擺子,明月幾次嚇得尖叫,卻都被他用高超的車技化險為夷。
看得出來,這條路他經常跑。
天空不再飄雨,可山風卻明顯透著凌厲。她被擠在中間,而他體型魁梧,倒是沒感覺刺骨,但仍舊很冷,溼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外面就算套了一件羽絨服仍舊被凍得牙齒打顫。
大約騎行了半個鐘頭,他們終於到達位於大山中部的高崗村。他將車停靠在一處散發著濃郁氣味的棚子下面,鬆了油門,讓摩托自然熄火。
整個高崗村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四周空曠得可怕。
明月的頭懵懵的,下車時被車子踩腳絆了一下,差點跌倒。多虧他扶了她一把,才不至於出醜。
短暫的身體接觸,比剛才摩托車上同騎時要尷尬一些。隔著厚厚的棉衣,明月依舊能夠感覺到他手指的力道,以及他身體的溫度。
他很快就撤回手。之後,下車利索地解開後架上的行李箱,放在地上。
明月猶豫了一下,問他:“高崗小學在附近嗎?”
他搖頭,“還要上山。”
聽他這麼一說,明月覺得頭嗡的一炸,只想死在這裡算了。這都什麼啊,一路火車、汽車、摩托車還不夠,大半夜到了地方,居然還要爬山。
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可聽靜夜裡傳來的呼吸聲也知道她被刺激到了。
他露出白牙,“要我送你嗎?”
她還能怎樣,都到這份上了,她索性厚著臉皮對他說:“麻煩你了。”
於是,他重新把行李箱綁在背上,又把手電換上從紅姐商店買的新電池,兩人才正式出發。
崎嶇的山路讓明月差點懷疑人生,她一邊喘著粗氣跟著他,一邊問:“村小學為什麼不建在村子裡?”
她以為,剛才他們停車的那片地方就是高崗村。
“村民住的很分散,山下有,山上也有,學校建在北邊的高崗上,是最偏的地方。”他解釋說。
明月不甘心,又問他,“那我以後要去紅山鎮或是縣裡,也要走這條路?”
他回答是。
明月瞬間崩潰,她的腦子裡浮現出挑山工的形象,未來的她,難道也會成為挑夫?
一旦洩了氣步子就慢下來,他以為她累了,就放慢腳步,照顧著她。
明月沒再說話,直到他主動開口問她:“你是來支教的老師?”
她嗯了一聲,心想,她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會被下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來。想到此刻正享受著樓房單間待遇的宋瑾瑜,明月愈發感到沮喪。
他沒再問,就這樣默默地陪著她走走停停爬了很久的山路,終於,他指著前方,對她說:“到高崗了。”
明月累得直不起腰,可還是硬撐著抬頭,卻愕然間愣住。
順著他指的方向,她看到一片沐浴在皎潔月光下的平坦山崗。清風徐徐,帶來山野青草和野花芬芳清冽的氣息,她愣了一下,問:“這裡怎麼沒有下雨?”
“地勢高。”他說。
1838米。
他在心裡默唸了一串數字。
明月顧不上欣賞月光下的自然美景,此刻,她就想快快到學校,然後睡他個地老天荒。
他帶著她順著小路走到一片低矮的平房前面。
在靠南的一扇黑門前停下,他推開虛掩的房門,鑽進去半個身子,朝裡面高聲叫道:“郭校長——”
過了四五秒鐘光景,一個乾瘦的人影從裡面的一間屋裡出來,那人拿著手電,朝門口一照,不禁驚喜說道:“關山,你怎麼來了!”
關山。
原來他叫關山。
是關,還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