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走進城門的那一刻,聞歌心房還是抽了兩抽,昔日,這座城池的熱鬧繁華,好像已經成了幻夢一場。面前的,只是斷壁殘垣,焦土一片,白骨森森。
而她熟悉的這條巷子,這個院子,更是面目全非。
就連那一架即便是在冬日裡也還是鬱鬱蔥蔥的忍冬藤也徹底乾枯,再也沒有半點兒的生氣了。
站在門口,聞歌略略感傷了一會兒,便是直直朝著忍冬藤後的那口水井而去。
當日,他們匆忙之下,只得將虎妞封印在了這口水井之中,結界水火不侵,可護她周全,然後,又在井口之上設下一道障眼法,讓這口水井看上去,並沒有半點兒異常。
按理說,以彼時松陵城的兵荒馬亂,虎妞應該很是安全,而那些凡人,自然是奈何不了顧輕涯佈下的結界的。
可是,這回,兩人奔到井邊,不及探頭去看,顧輕涯已經神色大變,“我臨走前佈下的陣法,已是不在了。”
當時,為了以策萬全,顧輕涯還在水井四周佈下了迷惑人眼的陣法,可是他現在卻說,陣法已經不在了。
聞歌心下亦是一“咯噔”,快步奔上前去,手裡捻著一個訣,探頭往井裡一看,抬起臉時,亦是面沉如水,“虎妞也不見了。”
兩人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太好,虎妞或許已經醒了,可是,她一個尋常的小女孩兒,又哪裡來的力量破開封印,甚至搗毀了顧輕涯的陣法,平安出來。
那麼……便只剩一種可能了。
有人闖進了這個院子,帶走了虎妞。
可是,來的,究竟是什麼人?好人,還是壞人?如今,虎妞又在哪裡?可安然否?那人帶走虎妞,有沒有別的什麼目的?
“別多想了。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一定是好心人路過,將虎妞救走了。只要她平安,日後見與不見,倒是沒那麼重要了,你說呢?”顧輕涯見聞歌神情有些不對,目下輕閃,連忙出言寬慰。
“但願如此吧!”聞歌嘆,不管怎麼說,能將虎妞帶走的人,必然不是尋常人,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帶走了虎妞,天大地大,他們也許,還真沒有再見的那一天了吧?可是,她這顆心,不等到再見,確認虎妞平安無事的那一天,又如何能夠安定下來呢?
“聞歌。”顧輕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那時,你已經放了手,如今,便也放過自己吧!是你說的,各人有各人的機緣,說不定,這便是虎妞命中註定的機緣呢!”
聞歌扭頭,看著他那雙沉定的黑眸,本來還有些惶惶無依的心倒是安定了不少。
“哈哈哈?果然是你們。”就在這時,院外突然響起了一串笑聲。
這笑聲很是突兀,讓顧輕涯與聞歌皆是一驚,對望一眼,驀然轉頭,手已各自按在了袖口。
一道身影緩緩從院門外踱了進來,灰白道袍,滿臉胡茬,遮不住臉上有些詭異的笑。
顧輕涯和聞歌同時皺起眉來,居然是岑駿。或者說……果然是岑駿!
彼時,他們沒能看到最後,蕭旭和魏長亭有沒有死在韓錚手裡,他們不知道,彭昌源當時沒有出現,後來,顧輕涯與聞歌也猜測過,怕是已經罪有應得死了,卻不想,岑駿居然躲過了一劫,而且,還就一直留在了松陵原,一待就是四十年。不只如此,他居然還利用松陵原這屍橫遍野的特殊境況,使用禁靈之術,修習起了邪魔外道。
早前不知,但如今想來,他的道行確實要比四十年前高深了許多。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今日撞上,怕是不能善了了。
聞歌與顧輕涯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彼此明瞭的眼神,看似沒有什麼變化地從容站著,手裡卻已隱隱有光影飛掠。
須臾間,岑駿已經走到了兩人跟前站定,“那日便覺得有些眼熟,但始終不敢認,今日才確定,果真是故人重逢啊!兩位真是駐顏有方,竟是與四十年前一般無二啊!”
聞歌嘴角嘲諷地輕扯,“這樣的故人重逢,想必岑道長也並不覺得開心吧!”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聞歌倒也沒有再狡辯,心知肚明之事,承認又何妨?
“若是井水不犯河水,故人重逢也算一樁美事。”岑駿話中有話。
只是話裡的言外之意,並不很深,所以大家都能聽得明白,“岑道長難道就甘心一輩子都困在這猛鬼陵中?岑道長一心修煉禁術,即便天下無敵,又有什麼用呢?”顧輕涯當先一步,微微笑道。
岑駿臉上笑容一頓,繼而消失,冷冷哼道,“本可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