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的布票是1尺6寸,做條短褲都不夠。
母親將一家人的布票全花在長子身上(10口人共16尺),肩負著全家人的希望。扯來的是16尺藍卡其布,做了一套棉襖棉褲,是母親一針一線縫的。我穿新衣服的那天正好下大雪,地上結冰,同學打雪仗、滑冰,結果一身新衣裳弄得面目全非、泥猴一般溜回家。母親見了,掄起掃帚疙瘩狠狠把我揍了一頓。當時我沒哭,母親倒是嗚嗚地哭起來了。她邊哭邊說:“一家人的布票都花在你身上!你的妹妹馬上要上學了,連件新衣裳都沒有!你還不愛惜,能不打你嗎?”
夢中的棉襯衣
工程師劉某回憶:1963年秋天,他18歲時考上了北京化工學院,從一個貧窮的江南小鎮來到首都。竹扁擔挑著鐵皮箱和鋪蓋卷顫悠顫悠邁出北京站時,最新鮮的感覺是:這地好平好熱喲!原來,他已走在被陽光烤軟了的柏油路面上。
國家剛度過三年嚴重災害時期。他的助學金,除每月15元伙食費外,只剩4元零花錢。談不上添新衣,多數學生都穿得補丁摞補丁,他連一件禦寒棉衣都沒有。冬天實要有事出門,就只得暫借北方同學的棉衣穿,一直到畢業。
布票的故事(2)
聽說發明了一種“人造棉”的化工產品,能代替棉花紡織布,甚至比棉布還要經久耐穿!
不久,傳來一個重大新聞:好訊息!人造棉試製成功、並已小量面世。因為那時棉布憑票供應,在北京無論大人小孩、高矮胖瘦,每人每年一律定量供應17尺3寸,只夠中等個子做一身單衣再縫一雙布鞋。而今棉布可以人造了,就意味著人們會有較多的衣服穿,但產量太少。面對六億多人,國家首先想到他們這些學子,決定優先配給每位北京在校大學生做一件襯衣的定量。為此,還非常鄭重地向每人發了一張“購買人造棉證明”,憑證購買。發證後,又專門開了班會,同學們對黨和政府的關懷錶達了深深感激之情。
拿著那枚印有“一次有效,不得轉讓”的購布證,但又十分為難:想買沒錢,終因實在拿不出3元人民幣,而放棄了第一次享受“人造棉”的機會!他將這枚購布證珍藏起來。只有極少數同學穿上了人造棉襯衣。那衣料確有一種飄逸感,引來了眾多羨慕的眼光。
參加工作後,他終於用8尺布票做了一件人造棉襯衣,圓了一個人造棉的夢。
一次,年邁的母親為他整理房間,從箱子裡翻出一包大學時的舊衣物,全是補丁摞補丁,也翻出了那枚未使用過的購布證,剎那間淚如泉湧,泣不成聲。此後,他時常做夢,夢見母親的老淚,夢到他的大學生活和那失落的人造棉襯衣。
一件花格子衣服
上海市一位女作家回憶:1969年春,16歲的妹妹初中畢業要到吉林去插隊落戶了,貼紅喜報、領軍大衣、憑通知購買混紡毛毯……家裡忙得不亦樂乎。小姑娘遠行,母親捨不得,暗暗垂淚。那天黃昏,舅舅下班後,關照妹妹說:明天舅媽帶你去四川路買東西。第二天,妹妹樂不可支地捧著一件漂亮的花格子衣服回來了,是她自己堅持挑選買來的。布料十分厚實,價格9元8角錢,好珍貴!是尋常衣服的兩三倍。老天,全家7口人每天的菜金是5角錢,星期天改善伙食才1元錢,這9元8角錢,對全家意味著奢侈。家人把這件衣服翻來覆去欣賞不已。後來才知道妹妹對他們隱瞞了重要的內情:當初舅媽答應買這件衣服的時候,說原先的計劃是花5元錢,超支的部分,特別是布票5尺,必須跟姆媽要的。超支的錢就算了,不過布票是一定要還的:家裡小孩子多,布票比鈔票還要緊張!由此傷心了很多年。
北國寒冬說布票
在哈爾濱長大的敬一丹在“我管布票的日子”一文中回憶:1968—1970年間爸爸去了軍管會學習班。媽媽去了北安“五七幹校”。姐姐去了密山的生產建設兵團。我開始管家。那時我13歲,兩個弟弟,大的10歲,小的7歲。後來姥爺來了,我們三個未成年人才有了主心骨。
管家管不了多少錢,卻管著不少票。總就盼著居委會的韓姨上門收戶口本,一收本就要發票了……在種種票證中,情有獨鍾的是布票,每年發一次,一發下來一大張一大張的,花花綠綠的,像郵票一樣有小孔,能撕開。有10尺一張的,5尺一張的,還有1寸的。數這些布票時,眼睛、手、心都是在享受。哈爾濱市那時布票每人24尺,小孩要少一些。
哈爾濱冬天很長,光是棉襖、棉褲就得用多少布啊!用布票的地方多著呢,動一寸布票都得掂量掂量。我總是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