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以滿載著疑惑和信任的目光看著他。
——就像十年前一樣。
純粹,不帶絲毫懷疑,不管宗純說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面對著這樣的高野藤,宗純卻無意識地錯開了目光。
——他沒有看到,高野藤看著他的目光之中所帶著的一絲焦慮。
☆、第二十二章
以人類的標準去評判的話,高野藤對於人心的覺察和把握絕對夠不上“敏銳”的標準;何況高野宗純的心思無論如何也不能算簡單易懂。
然而他對於高野宗純實在太熟悉了;他的腦子裡只有高野宗純的存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揣測高野宗純的心意。
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感受到幸福的存在,是在精心找來了人類的食物交給宗純;對方在微怔之後,收下後毫不猶豫吃下去的時候。
吃完東西的宗純因為飢餓感的緩解露出了滿足的表情;沒有感謝,沒有誇獎,沒有多餘的話語;只是那麼一個滿足的表情;就讓他感到由衷的幸福。
於是他明白了。
啊啊……這就是他的幸福。
只要能讓這個男孩滿意,只要能討好對方,不管是讓他暴露於光前,還是□被一根根斬斷,這些全部都無所謂。
只要宗純高興,他的心就是充滿的。
怎麼做才能讓宗純高興?
怎麼做才能讓宗純滿意?
簡單的做法,大概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了吧,只要是高野宗純說出口的命令,即使拼盡一切去做也在所不惜。
但魔物的貪婪本性讓他兀自覺得仍舊不滿足,所以他仍舊不斷地試圖討好對方。
可惜人類對於他來說太過難以理解,大多數時候他都無法讓高野宗純滿意。
既便如此,他仍舊感到幸福。
這種幸福感不只是在令宗純滿意的時候才有——哪怕僅僅是為對方做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時候,他都感覺得到幸福的存在。
能夠為宗純鋪平道路,能夠為宗純著想一切,這樣的事本身,就是他的幸福。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看著對方,持續了超過十年以上的時間。
有了這超長的時間縱軸作為對比,儘管大多數時候他仍舊猜不透對方的想法,但最起碼,宗純一時一刻的細微改變,對他來說也變得十分明顯了。
而另一方面,宗純也幾乎不會在他面前掩藏什麼情緒——因為沒有必要。
在其他人看來,宗純對這位名義上的堂弟,實在稱不上是好,絕大多數時候是漠視,剩下的也是粗暴,這種粗暴並不是行動上的暴力,而是態度上的直白粗劣。
事實上,即使整日從早到晚地膩在一起,兩人也幾乎沒有任何溝通和交流,宗純從來不向高野藤解釋他的做法,而高野藤也從來不詢問,如果說前者這麼做還多少能讓人覺得“果然是高野宗純的作風啊”的話,那麼明明將宗純視為最重的高野藤的做法就令人費解了,好像他們從來不關心彼此的想法一樣。
當宗純命令他做某件事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明顯,高野藤就是他的工具、他的武器和防具,是無機質無生命的道具,而道具,是不需要自己的想法的。
對於這樣外人無法理解的關係,兩人卻都似乎十分滿意。
高野藤是怎麼想的就不用說了,他對於高野宗純的期望值從來是低破界限的,只要能呆在對方身邊就很滿足了。
而宗純對他的漠視和粗暴,是因為他不需要在這個怪物面前有任何偽裝,他從來不否認自己的個性很爛,這樣的他能夠在社會上生存,只是因為披了一層貓皮而已,而在高野藤面前,這樣的偽裝是不必要的。
即便他對高野藤再怎麼糟糕,對方不會離開他、也無法離開他,或許連宗純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對高野藤抱持的是這種下意識的想法。
然後有一天——這樣的高野宗純,改變了。
高野藤想不起來這狀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宗純對高野藤依舊是毫無掩飾的漠視和粗暴,然而有的時候、十分偶爾的時候,這樣移開目光的情況,確實是增多了起來。
不得不說,原先的高野宗純在付與高野藤全然的信任的同時,也並不將對方放在眼中,從這個層面上來看,現在的高野宗純無疑已經意識到了高野藤的存在,對於這樣的改變,高野藤或許應該感動莫名才對,然而他卻沒有任何喜悅,只有無窮無盡的惶恐和不安。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