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兩人忙不迭地點頭道,“小的們立即進去通報,請羅將軍稍候。”
看他們一溜煙兒貓腰跑進府門,我心中很痛快,正想要感謝周仲安,他卻並不理睬我,只管笑對身旁的男子道:“尊使見笑了,羅藝是我爹的手下。這幾個奴才打狗不看主人面,著實可惱。”
我滿心的感激化為一股濁氣堵在胸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那男子卻上前抱拳微笑道:“在下莊棟,羅將軍好!”
我只得抱拳回應。周仲安眼珠一轉,又喜氣洋洋地摟住我的肩膀:“羅藝,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大隋的使者莊棟莊大人。莊大人這次在建康覲見吾皇,皇上命我護送他回隋國。”
莊棟道:“強將手下無弱兵,此番出使陳國,深感這江南之地真是汲天地之靈氣。既有周大人這般學富五車之士,也有羅將軍這樣的少年英雄。”
“哦?”周仲安神情有些古怪,忽地呵呵笑道:“錯了,錯了。學富五車是南方人,英雄少年可是北方人。會點獨門子槍法,被我爹看中,北方野狗變南方家狗,也算一步登天吧。”
這周仲安果然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欠了他什麼,這輩子要被他的惡語作踐。
“周賢侄——”任忠突然出現在大門口。他褒衣博帶,頭上繫了漆紗籠冠,如此打扮,卻找不到一分文氣。他的臉色還是那般嚴肅,嘴角勉強擠出的笑容,反讓人背脊發冷,恨不得這點笑容消失才好。我上前行軍禮,他摻住我道:“羅將軍來了,你代表周大將軍到我江州,一路辛苦了。”
我忙道:“末將不敢!”
任忠神色冷冽:“不用客氣,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他又轉向周仲安道:“老夫明晚在大廳設宴,歡迎羅藝。賢侄也來參加吧。”
周仲安肅然道:“下官奉皇命送隋使出關,不敢懈怠。大將軍的好意,仲安心領了。”
任忠的目光掃過那個叫莊棟的隋國使者,莊棟只是微笑。如果說任忠的目光像殺人的冰劍,莊棟的笑容則似溫暖的春風,似乎能融化一切寒冷。我不禁對這個隋國的使者暗生敬佩。
任忠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們在江州好生休息。這裡盤查甚嚴,尊使請勿隨意走動,以免發生誤會。”
我隨任忠走進府中。任府果然華麗,假山流水倒也罷了,因為冬季無花,任府的樹上居然用五色的絲綢紮成各色花朵,一眼看去一片爛漫春光。
不知道走了幾進,才走進任忠的大堂,周圍陳設的木格子上是各種古董。我對這些東西不大瞭解,想來一定很值錢。牆壁上也掛著一些字畫,我想說不定也有那個什麼王右軍的字吧。任忠在主座上落座,叫我也坐下。我不敢坐,他道:“你這次是代表周大將軍來的,不用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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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忠(2)
我這才落座。他細細問我一路來的情況,眉頭微皺道:“按照路程計算,你早就該到江州了,為何現在才來?”
我猶豫著不知如何回答。
他忽地冷冷一笑:“莫非江州城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吸引了羅將軍,所以遲遲不來見本將軍。”
我大驚,立即起身答道:“大將軍誤會。不是末將不來拜見,實在是進不了貴府!”
任忠眉毛一挑:“怎麼說?”
我只得把門將要見面禮的事情說了一遍。任忠面色不變,只是淡淡道:“原來如此。”他不再問此事,卻叫來家人安排我到江州驛站歇息,又道:“你先好好休息,宴會的時候來結識一下江州眾將。”他又叫住我道,“對了,周仲安也住在驛站,你明天把他拉來參加。”
我被家人帶出任府,忽見門口的守衛換了兩張新面孔。我暗暗奇怪,忍不住問那個家人:“剛才的兩位呢?”
家人面無表情地說:“這兩個傢伙膽敢敲詐周大將軍的使者,已被拖下去各打兩百軍棍,這時只怕命都沒了。”
我背上登時起了一層寒意,半日都暖和不過來。
軍樂(1)
江州驛站的佈置也很豪華,多個院落幾進幾齣,特別是小跨院的樹木花叢,修剪得格外精緻。我住在周仲安的隔壁,他遲遲沒有回來。我估計他是陪那個隋國使者去了,心中暗喜,這人無聊又討厭,最好整日都不要見到才好。
我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總算把這半個月的風霜和魚腥氣全部清洗乾淨。躺在床上,我一時之間難以入睡,就細細思量這幾個月的所見所聞。忽然覺得收穫最大的還是半個月的水上生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