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將軍之命而來,這裡有特行令。”我還來不及取出特行令,黃牙早已按住我的手道:“小子!知道什麼是規矩嗎?別說你是軍中派來的,就算你是建康來的,見面禮也得照付!”
我無奈,只得離開。
我在江州找了家旅店住下。進了房間,關上門,我把身上帶的銀子掏出,一一查點,只有五十兩了,全給了任忠的兩個看門狗也不夠。而且我還要去巴州,要是蕭摩訶的門衛也要見面禮,把自己賣了也不見得能湊齊。
我心中煩悶,慢慢踱到江邊,但見江水滔滔,流向東方。忽見江邊有漁船在上上下下地裝卸剛剛捕到的魚,我心頭一動,便奔到漁船邊。我看一個招呼眾人的灰衣漢子似乎是領頭的,就上前拱手道:“這位大叔,不曉得要僱傭幫工的人嗎?”
巡江(2)
灰衣漢子瞅了我一眼:“你多大了?能駕船嗎?冬天的魚群休養,不好捕。”
我道:“小的早滿十六歲了。打小捕魚為生,也會駕船。因為經過貴地,少了點盤纏,想幫幾天工,掙點盤纏。”
灰衣漢子猶豫著道:“你的口音帶北音,軍隊盤查得嚴,怕會惹出事端來。”
我道:“大叔放心,我不會多說話,您把我當啞子好了。”
灰衣漢子是當地的一個漁民頭目,他看我年紀不大,讓我操練了一下駕船的本領。會駕船尋找魚群的人的確不多,他才同意我留下了。我在長江上打了半個月的魚,意外地發現江州看起來封鎖甚嚴,其實江對面和江這面的漁民自有隱秘水道可以穿行。不但江州的漁民可以到對面賣魚,連對面的漁民也混到這邊賣魚。我暗想,周大將軍說得不錯,長江防線看似嚴密,但因為綿延千里,破綻很多。江州尚且如此,何況其他地方。
因為我在鎮江向周大將軍學了不少判斷江流的本事,又向老杜學了不少捕魚的竅門,這半個月居然掙了二十兩銀子。用灰衣漢子的話說,我是他們見過的打短工掙得最多的一個。臨走前他又扣掉我五兩銀子,說是風險費。我暗罵:難怪都說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果然奸狡。我急於見任忠,不想和他們多計較,便拿上自己的工錢離開了船隊。
我清點好銀子,來到任忠府門前,那個臉色慘白的看門狗不在,換了個同樣精瘦的傢伙。黃牙還在,他還記得我,衝著我怪笑道:“哈哈,小子你又來了!”
我取出裝了六十兩銀子的包裹,遞給他們道:“還請兩位代為通報大將軍。”
黃牙接過包裹,掂量了一下,語調頗為不滿:“輕了,打發叫花子啊!”
我急道:“你們上次不是說六十兩嗎?”
“快過年了,送禮的太多。水漲船高,見面禮漲到一百兩銀子了。小子,再補四十兩。”
我氣得要命,真想一拳把兩個守衛揍得滿地找牙,又想起臨行前周大將軍的叮囑,漸漸雙頰滾燙。那個黃牙更加囂張:“哈哈,怎麼著?想在任大將軍府門前撒野不成?你小子別抓了雞毛當令箭,以為誰派了阿貓阿狗過來,大爺都會白白放進去?我呸!”
正在這時,身後響起一聲熟悉的笑聲:“我給阿狗一百兩銀子,你們放他進去吧!”
任忠(1)
我轉身,身後竟然站著周仲安。他披了一件白貂皮的大氅,裹得像個雪人兒,笑得嘴角彎彎的。他的身旁還站了一個青年,寬額高鼻,穿著樸素,神色自如。
我意外得簡直想跳起來。看見周仲安嘴角帶點諷刺的笑容,覺得好生親切,鼻子甚至有點發酸。我還來不及說話,兩個守衛已經滿臉堆笑:“原來是周大人到了。看您說的,怎麼敢收您的銀子呢。”
周仲安笑道:“羅藝這次代表的是我爹,你們都敢不放在眼裡,我這個周家的兒子又算得什麼。”他對我道:“我爹給你的特行令呢?舉高點,給這狗眼不識泰山的東西好好看看!”
我高高舉起特行令,周仲安恭恭敬敬對令牌鞠了一躬,兩個守衛見此,只得跪下向我行軍禮:“拜見大將軍!”
我猶豫了一下,才道:“起來吧!”
兩人起身,周仲安示意我把銀子給他們,黃牙後退兩步,連連擺手:“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周仲安笑著拍打他的左臉,就像在拍自家的黃狗似的,一邊拍一邊道:“讓我好好看看,可憐見的,臉上連肉都見不了一兩,你們也辛苦一年了,難得有這個機會輪著。收吧,收吧,這個不是見面禮,是羅藝代表我爹打賞給你們兩個狗東西的,可得把他侍候好了。本公子回頭還有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