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倦。最後是李太后囑咐孟昶,設宴款待欽使;賓主易位,原不合禮,但竇儼為了表示“不見外”,略略客氣了一番,便即欣然接受。
但剛剛排開筵席,主客猶在謙讓座次之際,只見李廷珪神色倉皇地走了進來;發現竇儼,自知失態,想要掩飾,卻已不及。
“何事?”孟昶也有些緊張。
李廷珪有些遲疑,顯然是顧忌著竇儼,有話不便明言;竇儼知趣,便站起身來,想要回避。
越是如此,越使孟昶覺得不妥,一面拉住了他,一面向李廷珪使個眼色,並且微帶不悅地說:“有話就說,何用如此?”
李廷珪也省悟到自己的態度錯了,不能再瞞著竇儼;否則會引起難以解釋的誤會,因而定定神說:“訊息還不知靠得住、靠不住?據說,綿州有人作亂。”
就是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已令滿座皆驚,孟昶急急問道:“作亂的是些什麼人?”
“是……”李廷珪很吃力地答道:“是發向京師計程車兵。”
孟昶神色大變!發向京師計程車兵,就是蜀中的降卒;降表上一再保證歸順,誰知中途發生叛亂情事,這如何向朝廷交代?因此不自覺地轉臉去看竇儼。
竇儼跟他一樣不安;但不安的原因不同,即使降卒反叛的詳細情形並不知道,亦可斷定與孟昶無關;他沒有膽量在既降之後,出爾反爾,同時他也沒有能力指揮降卒作亂——如果有此能力,也就不會投降;竇儼所憂慮的是,叛亂將會擴大。王全斌的部屬,軍紀不佳,他早有所聞,也許不僅僅是降卒叛亂,還有蜀中的百姓在內。
當然,他內心的感想,不願形之於表面;彼此的立場不同,在他來說,首先要保護朝廷的威信,如果驟聞驚耗,便化形於色,豈不是“滅自己的威風,長他人的志氣”?
因此,他便安慰孟昶。“殿下無須過慮!照我想,或者是一時的誤會;有呂參政和曹國華在那裡,自能善了此事。”
聽竇儼的語氣,對孟昶並無懷疑指責之意,在蜀國君臣,自是一大安慰。但說呂餘慶和曹彬能“善了此事”,究竟不過揣測之詞,而且此刻也還談不到如何了事,首先得要把真想弄清楚了再說。只苦於雙方互有顧忌,不便探索;因此面對盛筵,無不是食不甘味,只想早早散席,好細問究竟。
草草終場,等竇儼告辭上岸,孟昶迫不及待地問李廷珪:“到底是怎麼回事?”
“綿州一帶,有十幾萬人在反抗宋軍。”
“十幾萬人!”孟昶大驚失色,“如何激出這麼個大變故來?”
“據蜀中來人說,變亂之起是如此——”
變亂之起,起於王全斌的失職。兩路宋軍,紀律各異,歸州路由於曹彬的約束,秋毫無犯;鳳州路則正好相反,王全斌自到成都,日夜開筵慶功,縱容部下,恣意騷擾,因此民間怨聲載道。曹彬曾數次苦勸王全斌班師,並無效果,反倒生出些意見,對於撫輯流亡,處置降卒等等善後事宜,聚訟紛紜,莫衷一是;使得蜀中的百姓,越發輕視宋軍,以致於好好的一片局勢,自己把它搞壞了。
在孟昶剛要離開成都時。朝廷就有詔旨,將降卒分批調赴京城,每名發給“裝錢”十千,這是皇帝的德意,降卒無不歡欣感激;但歸州路逐旨辦理,鳳州路卻無動靜,相形之下,王全斌所受降的那些蜀軍,自然憤憤不平。
“裝錢”終於發下來了,但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於是在綿州的降卒,首先鼓譟叛亂。心懷怨懟的百姓,很容易被煽動劫持;叛亂由綿州向四面擴散,已有十幾萬烏合之眾,公推文州刺史全師雄為頭目。
“糟了!”孟昶聽到這裡,失聲而言:“全師雄一向能善撫士卒,有他領頭,事情就難辦了!不過我倒不明白,全師雄是極明理的人,如何這等不知輕重?”
“他是受了脅迫;也怪王全斌不好!唉,”李廷珪痛心疾首地:“都像曹彬那樣,就不會有如此糟不可言之事了!”
“且莫管曹彬!你只說王全斌如何不好?”
“話要從全師雄說起。”李廷珪答道:“全師雄原已攜同眷屬,預備取道劍閣赴成都,走到綿州,碰上叛亂;他深恐捲入漩渦,躲入民家,誰知道為亂軍找到,推為主帥。看樣子他先是虛與委蛇,直到米光緒去招撫,才逼得他鋌而走險。”
“米光緒是何許人?”孟昶詫異:“既是招撫,怎麼反逼得全師雄鋌而走險?”
“米光緒是宋軍的馬軍都監。他哪裡是去招撫?一到就殺了全師雄的親屬,納了全師雄的愛女。這下,全師雄才真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