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孟昶長長地吁了口氣,閉上眼睛,不住搖頭。好久,他才張眼,眼中有無限悲痛和惶惑。
“官家!”李廷珪低聲說道:“此事須作速為計,不然恐遭連累。”
孟昶點點頭:“我也想到了。你找大家來談一談!”
於是李廷珪傳話召集仁贄、仁裕、仁操、元(吉吉)和李昊等人,開會商議對策。會中的意見極為分歧,有的主張派人回成都,協助王全斌平服叛亂;有的卻主張與全師雄取得聯絡,相機行事。這是兩個極端相反的想法。最後,孟昶採取折衷的、也是最持重的建議;這個建議出於李昊,他認為既已歸順納土,則蜀中的治亂,朝廷自會處置,不宜過問,現在所要做的只是一件事,向朝廷表明,綿州之變,毫不知情。
孟昶和李廷珪都認為李昊的辦法最適宜。不過也不宜把此事看得太鄭重,反形成情虛的跡象;所以不必上表申述,只要遣人向竇儼有所表白,他自然會奏陳皇帝。
“明天一早,就是你去一趟吧!”孟昶這樣對李昊說。
對於這個意外變故的處置,總算可以告一段落,但孟昶內心的不安,不但不能因此而消滅,反由於越想越多、越想越深而加重了。一直到深夜中,猶自兀坐燈下,不想歸寢。於是,花蕊夫人也開始不安了。
她也聽到了綿州變亂的訊息,但一直不想跟孟昶談這件事;因為她要表示出與李昊的想法一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管它太平也好,叛亂也好,反正與己無干。但是,這時候她卻不能不談,“官家,”她坐在他身旁問道:“可是在想綿州?”
“豈僅綿州?”孟昶抑鬱地說:“慧兒,我好悔!”
怎麼吐出這樣一句話來?花蕊夫人悚然驚問:“悔什麼?”
“不該棄基業——”
一句話不曾完,她急急伸出一雙白晰豐腴的手,掩住孟昶的口;同時警惕地看著船窗外,怕有人聽見了,傳出去便是有了“異心”!
他輕輕把她的手拉開了握著,放低聲音又說:“早知如此,不如拼一拼!”
“事到如今,何出此言?”
“委屈所以求全,一為老母,二為蜀中百姓;只為不願生靈塗炭,才開城乞降。誰知王全斌、崔彥進、王仁贍,竟是這樣子可惡!”
“那也不能這麼說。”花蕊夫人一半勸慰,一半也是平心而論:“宋朝天子,總是仁厚之君,明明在汴梁出師時,曾有嚴厲告誡,務必整肅軍紀,愛護百姓;如今王全斌等人違旨妄為,將來必獲嚴譴。”
“然而眼前已苦了蜀中百姓。”
“當時如果拼到底,難道就不苦百姓?而況……”花蕊夫人冷笑道:“誰是肯為官家拼命的?”
孟昶不響。拋卻往事,又想眼前,只有寄望於朝廷。
“趙家天子得知此事,不知如何想法?”他問。
“自然是發怒,必有振飭紀綱的詔旨。”
21
花蕊夫人的意料不錯,皇帝接得告變的奏章,勃然震怒;“我恨不得手誅賊臣!”皇帝拿柱斧連擊御案:“你們說,王全斌可惡不可惡?”
“陛下暫息雷霆之怒!”趙普奏勸:“真相如何,尚難盡悉。此多由米光緒妄為而起——”
“米光緒自然非殺不可!王全斌難道就不該辦罪?他把米光緒說成罪魁禍首,我就不信他一點責任都沒有!蜀中來人,講王全斌、王仁贍、崔彥進等人如何不法的話,還不夠多嗎?”
“田欽祚的話,亦未可全信。”皇弟光義說道:“不過王全斌統馭無方的責任,無論如何是逃不了的。目前正在用兵之際,臣請陛下,暫置勿問,等班師回京,再作處置。”
“皇弟所論極是。”趙普緊接著光義的話說:“伏乞陛下俯從。”
皇帝不要考慮。照他的意思,要即日下詔,解除王全斌、崔彥進、王仁贍三人的職務,由劉光乂和曹彬分統平蜀大軍;但綿州之變,情勢棘手,終以“陣前易帥”為兵家大忌,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想法,採納光義的建議。
“也罷!”皇帝轉臉向樞密使李崇矩吩咐:“你那裡擬詔,痛責王全斌,叫他改過自新,戴罪圖功!”
“是!”
“米光緒萬不可繞!派人拿問,星夜解進京來,會審定罪!”
“是!”李崇矩答道:“可否派客省使丁德裕前往拿問,取旨遵行。”
“可以。”
“陛下!”光義忽然發言:“依臣愚見,不如軍前問斬。”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