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彥暉領兵往北,田欽祚帶著他的部下,掉頭往南。擊賊的部隊得到訊息,軍心大亂;由“尾巴”上開始,一節一節消失,最後只剩下領頭的高彥暉和他的少數親軍,力戰陣亡,無一生還。亂軍劉澤領三萬人馬,乘勝直逼成都;王全斌大起恐慌,下令閉城,採取了守勢。
幸好,川東還未作亂,丁德裕怕東、南兩路也會像劍閣道那樣中斷,因而星夜急馳,取道內江、資州、簡陽,到了成都東城,只見城門緊閉,城上十步一旗、五步一卒,防守異常嚴密;人馬未到,城上已飛篁如雨地當他們敵人看待了。
那就只有鳴鏑傳書了。丁德裕親筆寫了一封信,道明身份和來意,派一名極好的弓箭手,冒險迫近城下,把那枝縛著書信的響箭,射到城上。
守東城的是曹彬,接得書信一看,認出是丁德裕的筆跡,下令開城接納。
見過了禮,丁德裕皺眉問道:“如何搞成這麼個局面?”
曹彬內心痛苦不堪。但以軍中需要團結,不願批評王全斌、崔彥進、王仁贍和田欽祚,只答一句:“說來話長。”接著便派人置備湯沐、飯食,殷殷慰勞,同時派人去通知王全斌,說是“欽使”到了。
“且慢!”丁德裕急忙攔阻:“我出京之前,官家面諭。到了成都,與呂參政、劉副帥及足下商量停當,然後遵旨辦理。”
“喔!”曹彬想了想說:“既然如此,我先派人送你到行館;再請呂參政和劉副帥來相會。”
“不必再到什麼行館,就請把呂、劉二公請來,以便開讀詔旨。”
“是!”
於是曹彬分頭派人,把呂餘慶和劉光乂請到他的指揮所來。論官位,以丁德裕為最低,只是“欽使”的身份尊貴,所以奉他上坐;略略寒暄過後,呂餘慶動問此行使命。
“有詔令在此!”他站起身回答,從胸前取出一個密封的黃錦封套。
香案是早已備好了的。呂餘慶等人跪在香案面前,恭聽詔旨;才知道是為振肅軍紀,立斬米光緒,傳旨各營,以為違法亂紀者戒。
“劉副帥!”呂餘慶向劉光乂說:“我看仍須傳旨王都帥,明正典刑,才是正辦。”
“此事不難辦。但訊息不宜洩露,怕米光緒畏罪自盡,於聖旨不好交代。這樣,”劉光乂說:“請國華去面謁都帥,採取預為警戒的措施。”
“也好!”丁德裕和呂餘慶異口伺聲地說。
於是曹彬領命去見王全斌。行營帥府就設在蜀宮內;天時漸熱,王全斌已移居孟昶和花蕊夫人避暑的摩河池上,新荷初綻,水殿風香,他左右侍候的都是孟昶留下來的宮女,這時正在借酒澆愁,獨自盤算,計劃派曹彬和康延澤領兵出擊,開啟困境。因此一聽侍女通報,說曹將軍來了,立刻吩咐:“快請!”
“國華!”他遠遠地就招手,“我正在唸你。”
曹彬加快數步進了水殿,剛要躬身行禮,受了囑咐的兩名侍女,已一左一右牽住他的手,笑著把他連扶帶推地、納坐在王全斌左首的錦墩上,接著就有人替他斟酒,捧向唇邊。
“我自己來!”曹彬接過酒杯,向王全斌舉一舉說:“都帥,我敬了這一杯,有公務密陳。”
“那——”王全斌向左右看了一下:“你們暫且退下。別走遠了!我跟曹將軍說幾句話,你們再進來。”說著,還抓住一個紫衣侍兒的手,放在嘴上香了一下。
“丁德格剛到,銜旨來振肅軍紀。”
“喔!”王全斌頓時收斂了笑容,坐直了身子問:“人呢?”
“在我指揮所。”曹彬答道:“呂參政和劉副帥都在!”
一聽這話,王全斌大不自在,“何以不來喚我?”他神色凜然:“難道是來‘整’我?”
“這倒也不是!為的是驚動都帥,諸多不便!”曹彬把詔旨內容,細細講了一遍,接下來又說:“只恐米光緒畏罪自殺,我看,須作緊急處置。”
王全斌的神態平靜了,點點頭說:“不錯!你說吧,如何處置?”
“第一、立即將米光緒加以看管。第二:派人接統他的部隊。”
“可以!”王全斌問:“你看派誰接統他的部隊?”
“李進卿比較適宜。”
“就是李進卿。不過,下達命令;還有周折,你先接管了再說。”
曹彬想了想答道:“遵令。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
“也不爭在這一刻。我還有話跟你談。”王全斌說:“這樣好了,我派人馬上去找米光緒來,等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