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走。”
於是曹彬留了下來;趁召喚米光緒的這片刻,王全斌跟他談退敵之計。
“唉!”未入正文,王全斌先有感慨;不勝悔恨地說:“我追悔莫及,當初應該聽你的勸告,早早班師,又何致於弄得今天這樣子的灰頭土臉?”
“悔亦無益,唯有早早定亂。”曹彬答道:“禍事之起,起于軍令不肅。如今有旨意立斬米光緒,都帥宜乎仰體聖心,趁此機會,大事整頓。此是一。”
“是的,是的。”王全斌又問:“有一必有二,你再說下去。”
“還有一句是:逆耳之言。”
“你說吧!”王全斌顯得很能納諫似地,“儘管說,良藥苦口利於病!”
“我說過了,就是四個字‘逆耳之言’!”
王全斌一愣,細想一想才懂了他的意思。這是盡在不言中了!在曹彬眼中,自己的所作所為,可以非議的不止一端,數不勝數,所以概括成這麼四個字。意會到此,不免內慚。
“酒總可以喝吧?”他問。
“宜乎適可而止。”
“我聽你的勸。”王全斌招招手,把紫衣侍兒召來說道:“叫錦春來!”
錦春是一名老宮人,人入中年,猶是處子,生得一雙澄澈純淨的眼睛,而且腰肢婀娜、腳步輕盈,是宮女們的首腦。
“元帥,將軍!”她招呼著在筵前拜了下去。
“錦春!”王全斌用微帶悵惘的聲音說道:“從此刻起,不用你們伺候。你帶著你那一班人退出去吧。”
“這……!”錦春粉臉失色:“是怎的侍奉不周,惹元帥生了氣?”
“不是,不是!”王全斌使勁搖著手:“你不要誤會。”
“既如此,何以不許我們執役?”
王全斌是有感於曹彬的“逆耳之言”,決心自我檢束,第一步就要摒絕聲色;但這番意思跟錦春卻不便說,所以搔搔頭皮,不知何以為答。
曹彬解得其意,心中十分感動。他想,君子愛人以德,王全斌既有此心,倒要力贊其成。所以和顏悅色地說道:“錦春,元帥另有用意,不便與你說明。不過你大可放心,元帥決不是對你們不滿。你不必再說了,照元帥的吩咐去辦。”
“是。”錦春斂眉答道:“只是左右給使,不可無人,要不要留下幾個?”
“一個都不必留!”王全斌說:“另有老軍執役。”
當時把一班花朵兒似的宮女,換成數名樸拙的老軍。曹彬心裡在想:王全斌能如此從善,局面就不難收拾了。趁他看重易於進言的時候,大可好好作一番獻議。
就在這時候,一個“幕職官”名叫陳鍾的,帶著兩名小校,抱著一大堆公牘上堂,行禮說道:“請都帥聽公事。”
王全斌不甚識字,凡有公牘,都由幕職官念了,請示處理辦法,所以他人是看公事,在王全斌便叫“聽公事”!
“等一下!曹將軍在此。”
“都帥,”曹彬趕緊介面:“不必為我耽誤公事。”
“好吧,”王全斌揚著臉對陳鍾說:“我聽!”
老軍端來一張矮几、一個錦墩,設在側方,陳鍾告罪坐下,開始念公牘給王全斌聽。
“第一件,豐德庫被盜,捕獲竊賊七名,失錢五萬,業已追回兩萬——”
不等陳鍾唸完,王全斌就說:“移府!”
“移府”是移成都知府呂餘慶去辦,陳鍾答應一聲,把這件公文往一旁放下;待要念第二件時,曹彬開口了。
“都帥,不問問竊賊是什麼人?”
“那還用問?”王全斌苦笑道:“一問,彼此就難為情了。”
曹彬懂他的意思,那七名竊賊不是受了崔彥進和王仁贍的指使,便是受他們的包庇。“既然如此,”他說:“移府似乎不妥。”
“怎的不妥?詣旨只教我管軍政,呂參政管民政;豐德庫早已移交過去了。”
“話是不錯。”曹彬答道:“犯案的人有軍職,呂參政依舊得行文到都帥這裡來要人。”
“等他來要再說。”
“請問都帥,怎的叫‘再說’?”
“那還不容易明白?”王全斌輕蔑地答道:“看那七人個的‘長官’怎麼說?他們願意交人就交人,不願意交人,自己想辦法去搪塞。”。
“都帥!”曹彬把身子往後一仰,徐徐說道:“我又要說一句‘逆耳之言’了!”
王全斌不響。陳鍾便拿起第二件公文,剛要念時,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