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知縣的楊暄守土有責,自然不會開城放行。那些潰兵在城外掠殺一番便紛紛往西安逃去。楊暄召集城中子弟,親自上城牆督戰,準備禦敵。他配著常年掛在書房裡辟邪的寶劍,努力在風中站直身子,嘴唇乾裂,看著這股能夠將整個渭南夷為平地的力量。
轟隆!
炮聲響起, 旋即又追來悶雷一般的鼓聲。
闖賊攻城了。
“殺賊報國,便在今朝!”楊暄抽出寶劍,斜斜指向天際,高聲喊道:“願隨我赴死者皆我兄弟,皇天后土共鑑之!”
“殺賊報國啊!”子弟們慷慨激昂,隨著楊暄高聲喊道。
突然之間……
賊兵分成了兩股,一股徑自朝西門而去。
楊暄從未上過戰陣,頗有些驚疑,不知道闖賊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王舉人開門獻城啦!王舉人開門獻城啦!”
遠遠傳來縣衙衙役的呼喊聲。
渭南縣城就如同漏了水的小船,登時被這藍灰色戰袍的闖營戰兵灌滿。
只是片刻功夫,楊暄身邊已經再無一個站著的人了。他因為穿了官服,被賊兵認出是縣令,反綁了雙手押到李自成面前。
楊暄見了獨眼的李自成,閃過了千萬個念頭,最終卻落在“殺身成仁”四個字上。他想自己寒窗苦讀,竟然只做了一任縣令便再沒有施展的機會,更是悲從中來,破口怒罵道:“王命誥!你這吃裡扒外的逆賊!你不當人子!李自成!你這賊漢!你害得自家祖墳被毀,你家祖宗因為你在地下永受刀割火燒之苦!你這天誅的賊鳥……”
“殺了。”李自成輕輕按了按新作的黑色棉布眼罩,心中暗道:可惜還是個進士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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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雨過不知龍去處(二)
崇禎十六年,十二月初五日,晴。
徐惇從秦王府後門出去,一如昨日來時那般不惹人矚目。
很快就有兩個精壯漢子從後面跟上了他,正是徐惇所謂的兄弟,也是朱慈烺認為的黑社會。黑社會在華夏文明體系中是個很模糊的概念,因為從最早的封建時代開始,圈養門客、死士、私人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如果做得大了,還會受到天下傳頌,齊國的孟嘗君就是例子。
直到漢武帝時期,為了加強皇權,或明或暗地抑制這種豪強之風,後世皇帝才漸漸明白過來,這種任用私人的做法實在是君權的天敵。就朱慈烺而言,如果一個企業內部有人搞小團體,基本是要獨立的前兆。一旦這個小團體首腦跳槽,就會帶來連鎖反應,絕對是人力資源部門的災難。
即便不是跳槽,小團體也會將大集體的利益順位置後。就如眼下的大明,那些士紳難道不愛這個任由他們挖牆腳的朝廷嗎?當然愛!只是他們更愛自己的家族,愛自己田土,愛自己的美妾罷了。既然大明的順位被降到了後面,那麼為了前面更重要的東西,投降李闖也好,剃髮易服也好,不都順理成章了麼?
然而徐惇卻是個特例。朱慈烺清楚意識到這是自己權力範圍之外的領域,已經不是一紙政令可以解決的了。如果徐惇忠於東宮,要想讓他高效辦事,只能賦予他更多的事權。如果徐惇日後羽翼豐滿,成為大明教父,那也只能在限度內允許這個陰影王國的存在。
徐惇不知道朱慈烺想得那麼遠,他懷抱著朱慈烺的茶缸,越發覺得自己找了個不錯的上司。目光深遠。目的明確,下手決斷,甚至有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辣。這些性格匯聚在一個人身上,那不正是梟雄麼?若是能得這樣的主公,哪怕跟著造反都可以,何況他還是名正言順的國家儲君。
“人已經在望來酒樓了。”迎面又走來幾個金鱗會的兄弟。遠遠便打出手勢,證明自己的身份。
徐惇雖然不認識他們,但只看這手勢就知道是自己人。他心中不覺佩服皇太子的異想天開,竟然還真的挺管用。中國產生黑社會組織的高峰是在明朝滅亡之後,藉由反清復明而大量產生。朱慈烺以卓越的見識將後世經歷過腥風血雨的黑社會組織條例搬了出來,自然擁有超越時代的優勢。
這些人也不認識徐惇,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這個青年士子。他們只是受了“大哥”的指派,來找這麼一個人,做這麼一個手勢。說這麼一句話。如果說徐惇剛才在回答太子的時候有什麼遺漏,那就是忽略了“神秘感”對人心的束縛。
當人加入充滿神秘色彩的組織之後,自然會將自己和其他人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