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藥,然後放開繩子,將那個孩子也扔了下去……”林霽風自嘲地笑了笑,“像我們這種藥童,為了一口飯食,就等於賣身給了採藥人,生死都是命。可是我當時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膽子,竟然衝過去將那個放開繩子的男人也推了下去……”
“剩下的採藥人大怒,若不是太子登山賞玩時聽到了呼救聲,趕來救我,說不定,我也被他們扔下去了……”林霽風記得,自己一時激憤將他們的同伴推下山崖,剩下的採藥人一時愣住,帶反應過來便是狠狠的一巴掌,年幼的孩子哪裡受得了?瘦小的身體狠狠磕到了一旁的石尖之上,瘦削的肩膀被深深剖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疼得全身顫抖,彷彿沒有了知覺……只記得天旋地轉間,自己被高高拎起,面對著深不見底的山崖,耳邊滿是凜冽無情的風聲,腦中除了暈眩,便是無底的恐懼……這副情景,至今還常常出現在林霽風的夢裡。
秦可卿默默聽他說完,眼中只劃過一絲憐憫之色,稍縱即逝,依舊是冷漠的理智:“這些我都知道,父親給了他們一筆錢擺平此事,然後將你們幾個藥童買下,帶回家中養傷……可是,你究竟是何意?”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之恩。”林霽風收起時時放肆的輕佻,臉上浮現出難得的嚴肅和堅定,對著秦可卿深深揖禮。
秦可卿終於皺起了秀氣的眉宇,帶著滿眼的不確定,細細打量著他:“……你說的‘報恩’,就是四處打探我和月兒的身份?”
“總得知道自己的恩人在哪裡,才好報恩。”林霽風恢復微笑,“當年太子曾在珠水辦學,整整五十所私塾,收容的皆是我們這些孤苦無依的孩子……總有人,不忘舊恩。”
他從來不是一個人,雲南那幫生死相依的交過命的兄弟,一直都站在他的身後,跟隨他輾轉揚州、來到京城。不管他是不是有著封侯拜相的叔叔,他都不會忘記,曾經的林霽風,跟著採藥人像猴子一般縱躍在山崖間向老天求生,或是下到暗無天日的腥臭墓穴中,捂著鼻子耐著屍毒,收集死人身上一團團一簇簇的暗色蘑菇——那也是可以入藥的。
提起那些私塾,秦可卿眼中陡然劃過一絲恨色:“你知不知道,告發我父親的‘造反’的,正是他的那些‘學生’!我父母躲避追兵時,出賣他的也是他傾心栽培的‘學生’!”
“總有濫竽充數的,我也不敢強求郡主相信。”林霽風默默走到床邊,看著窗外遮蓋了一切的皚皚白雪,“我是最後一批入學的孩子,不過三個月,太子就出了事,私塾也停了。那時候我們還小,什麼都做不了……不過,我們清楚,太子絕不可能造反;我們都發過誓,一定要為太子查明真相。現在皇上後宮空虛,明年定會選秀,對你我而言,是個機會。”
“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幫我查明當年之事?”秦可卿更加警惕,水溶再怎麼不靠譜,也不會對林霽風坦誠自己的調查計劃,那就是眼前之人自己查出來的——再不作出溫柔的假象,冷笑不已,“你確實是我父親救的,可是,該不會林侯爺也是我父親救的吧?”
“他是他,我是我,”林霽風聳聳肩,牽扯到背後的傷口,不禁扯出一抹苦笑,“你看看,沒有誰能光靠個叔叔雞犬升天,一不小心,還會被狠狠揍一頓。”
“若查明陷害我父親的是當今皇上呢?”秦可卿問得不可謂不尖刻。
林霽風只是輕輕搖頭:“我細查過,絕對不是他。”
秦可卿挑眉:“你這是愛屋及烏?”
“當然不是,”林霽風失笑,也挑了挑俊秀的眉眼,反問道,“你覺得,皇上有神通廣大到算計出太子‘造反’後,太上皇會不顧滿朝文武的反對,帶著掌握軍權的肅王御駕親征——這還不夠,他要登基,還有一個條件是監國的大皇子膽大包天到趁機造反——縱使之前都是他算計好了的,可是,肅王帶著太上皇回來了,他冒著身家性命算計一個皇位,還把自己搞得如此不尷不尬,你覺得可能嗎?”
“雖然最終的得利者是他,可是一路過來,是我親眼所見,太過兇險也太過僥倖,若是我,絕不會在未及弱冠的年紀就佈下如此驚險的連環計,算計的還是全天下最老奸巨猾的一幫人。”林霽風攤手做無奈狀,“太上皇年富力強,他是除了當時才三歲的雲諾之外年紀最小的皇子,再蟄伏几年,勝面更大,危險更小。”
秦可卿無言,確實,她第一個排除的也是當今皇上。雲朔坐上這個皇位,憑的僅是三分的實力,七分都是上天的作弄。說得通俗些,太上皇跟太子爭鬥多年,磕得兩敗俱傷,肅王出征在外錯失了良機,而大皇子冒天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