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話,他沒必要與任何人解釋——更何況,北靜王根本就是個說不通的,在京城,是個比忠順王更讓人憋氣、甚至憋到恨不得悶死自己的存在。
水溶只在心中暗笑,自古情關難過,真叫有情人圍追堵截。還不能照搬古人之意,因為世間情者皆靈秀天成、各有不同。鳳求凰合,非得有文君知雅意;紅拂慧眼,自得識蓋世豪傑。
林霽風追著雙雁郡主,是死乞白賴還硬拽,什麼三教九流的法子都用上了,終把心上人拖出舊恨陰霾,硬纏在自己身邊;林姑娘卻單純極了,聰明可愛,卻有些膽小,因此太子殿下耐著性子,不著痕跡地慢慢靠近,護著林姑娘遠離朝堂宮廷的刀劍,卻又時時刻刻引她明白,引她適應,不溫不火,卻實為步步為營。
戲皆真情,各書寫一段或笑或鬧、或喜或悲的傳奇,果然好看。
黛玉也不知道雲涯心中所想,她踮著腳尖走到許檀身邊,卻還是被發現了——“叮鈴”幾聲響,黛玉嚇一跳,卻見許檀搖晃著手腕,七八個沉重的金鐲子清脆作響,襯得許檀的面無表情更加詭異:“你終於來了。”
為什麼要說“終於”?
黛玉在她棋桌前坐下,蹙眉問:“你……在等我來?”
“或等你,或等大公主。”許檀也坐下,抬手給黛玉斟茶,動作端華,鐲子響又絲毫聽不見了,只有許檀的聲音,“不過,還是你來較好。”
黛玉頓時無語,難道真如北靜王所猜,這許縣主只是因為仇視男人,才不肯跟他說實話的?
許檀卻直接岔到了另一件事上頭:“我聽說,北靜王有個紅顏知己,親眼見過依附寧府的叛賊。如今已入京作證,被朝廷派專人保護。”
黛玉哭笑不得,真覺得寶釵可憐,攤上這一茬茬的糟心事、還有糟心人:“那真是紅顏,但不是什麼知己。”
“是麼。”許檀抬眼皮子看她,饒有興趣地問,“比你還漂亮?”
“鐲子拿來,要不然,我就說——你比起她是醜到了泥坑裡頭!”黛玉磨著牙兒,當初這人說了句兩不得罪的場面話,輕輕巧巧就混走了她跟穆芳楹的兩樣首飾,她還牢牢記著呢!
許檀聳聳肩:“那我就不問了,應該不難看。北靜王雖然個性詭譎,但眼光還算不錯。”
黛玉瞪她一眼,問得直接:“你就是想跟我說她的?”
“當然不是。”許檀又轉到了自己身上,又恢復了冷冰冰的模樣,“當今聖上賞罰分明,我的情報,若對朝廷有用,朝廷也會派人護著我,說不定能保我一世平安。”
“那你還什麼都不說!”
“可我知道的,大都是無用之物。”
黛玉反詰:“不說出來,怎麼知道有沒有用?你說你的,查案子是他們男人的事兒!”
許檀卻道:“我不怕無用,只怕有用,更怕有大用。”
……這是為何?
黛玉蹙著眉看她,只見許檀眸光堅定,棋仙之魂盡透著無畏之姿,心知許檀並不是畏死,且她剛剛也說,只要有用,就不擔心她自己的性命——黛玉赫然明白了:“你是怕、連累他人。”
“沒錯,我欠北靜王半條命,總不能牽連他。”許檀喝了茶水,才道,“異姓王,本不該被瑣事糾纏。”
……看許檀這副瞻前顧後的模樣,怎麼會是瑣事。
黛玉理解她的謹慎,卻又搖頭道:“你剛剛也說,皇上聖明,從來都是賞罰分明。”這種奉承話自然只有五分真意,彼此心照不宣,但黛玉還另有他意,“去年起,朝廷幾番起伏,但無論如何,終是‘清明’。”
自皇上登基算起,本朝雖政黨林立,幾派人馬掐得風生水起。但從朝政來說,並無太多貪腐、欺民,京裡朝堂上,譬如定疆之類的正經事一件件提上日程,無人敢懈怠;各地督撫也大都是各司其職,有災及時報,有難及時平,天災難測,但*卻減少了許多。
真不僅僅是什麼天子聖明,而是黨派掐得太厲害,官兒刷了一茬又一茬,聰明人太多,蠢貨早給踩死了,且幾派魁首恰能形成一個平衡,誰都不能妄動,只能相互“講道理”——真是活得舉步維艱,誰敢落下什麼貪贓枉法、瀆職懈怠的大把柄?真給對手抓到了,誰也保不住你!
因此,目前為止,朝廷從上到下,大都也是“講道理”的。說句不中聽的,若天下百姓知道皇帝憋屈反引得他們得益,肯定得在家拼命扎皇帝小人兒引得可憐的陛下再倒黴個好幾十年!
許檀抬眼盯她看:“你還真敢說。”
黛玉也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