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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性史以為佐證。光有論證而無論據,這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

《性史》第一集給張競生惹來一身蟻一身羶,第二集便被扼殺於印刷廠中,然而坊間立刻有多種偽本流行,還有一本《性藝》盜用張競生之名出版,賺得瓢盈缽溢,罵名則全由張競生揹負。正是在此期間,張競生得了個“性博士”的花名和“大淫蟲”的惡號。

離開北大後的歲月(1)

1926年夏,張競生依照蔡元培校長所定的成例——北大教員授滿五年課程後,即可帶薪去國外遊學一二年——前往上海,打算買舟泛洋。不巧的是,這時候奉系軍閥張作霖攻入北京,趕走了馮玉祥,免去蔡元培的校長職務,任命劉哲為北大新校長。奉軍入京後,瘋狂屠戮民主人士和共產黨人,《京報》社長邵飄萍、《社會日報》社長林白水、北大政治系教授李大釗先後遇害。在這樣白色恐怖的局面下,蔡元培所定的規則自然被推翻,張競生出洋遊歷的資格和資金已沒了戲,北大教職也泡了湯。他滯留在上海,為生存考慮,便與友人謝蘊如合股貳仟元,謝任總經理,張任總編輯,在書局林立的四馬路開辦美的書店,專門發行張競生編譯的“性育叢書”,還出版一本《新文化》月刊。由於張競生的知名度和感召力,再加上美的書店所招收的漂亮女店員的吸引力(此前,書店普遍只用男店員),開張之後,門庭若市,張競生在附近的飯店闢有專桌專座,每天開流水席,朋友來了隨時管個酒足飯飽。生意太好,遭人嫉妒,當年,上海的書店業由江蘇人把持,張競生是廣東人,謝蘊如是福建人,都不在這個體系中,兩個書呆子又不肯去拜碼頭和多方打點,江蘇幫便串通警局,專找美的書店的晦氣,每過一段時間,張競生即遭法院傳訊,警察即來罰款數百元,並且搬空店中書籍,這樣頻頻搗亂,紅紅火火好端端的美的書店即被摧殘得生氣全無,惟有關門大吉,宣告倒閉。

張競生真是一個極度恪守個人信念的人。像他這樣臭名昭著的“性博士”,居然有人請他證婚,已屬一奇;他證婚時大談特談夫妻生活,則更屬奇中之奇,堪稱驚世駭俗。這次證婚大約在1926年冬天,地點是上海東亞旅館內,一次集體的文明婚禮,證婚詞刊登在1927年1月《新文化》雜誌創刊號上,題目是《如何得到新娘美妙的鑑賞與其歡心》。張競生勸導新郎要有耐心,要知體貼,以三日為期,盡得新娘的歡心,然後收穫圓滿的夫妻生活快樂。

張競生的理論和他推廣這些理論的行為確實太超前了,別說一般智識的人難以理解,就連擔任過北大代理校長和校長的蔣夢麟,也認為張競生是北大教授中的害群之馬。1927年,張競生攜同家人到杭州遊玩,適值蔣夢麟擔任浙江教育廳廳長,正是他向省府提議,拘捕張競生,罪名是“宣傳性學,毒害青年”。所幸張競生得到老朋友、民國元勳張繼的關照,才被從輕發落為:驅逐出境,三年不許踏入浙江半步。

軍閥當道,民不聊生,教育凋殘,文化衰敝,國內的環境實在太惡劣了。蔡元培旅居歐洲去了,張競生亦步其後塵,第二次赴法遊學。他得到廣東省政府主席陳銘樞的私人資助,遂以翻譯外國名著為職志,他原想集合同道翻譯二三百種,但由於大筆經費無法籌措,終於只譯出盧梭《懺悔錄》《歌德自傳》等數種,湊成一輯“浪漫派叢書”。張競生第二度旅法,亦有多次豔遇,但他對此涉筆不多,顯然是意興闌珊了。

到了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張競生已經六十多歲,枯木逢春,老樹開花,經人介紹,與南京的一位資深美女(37歲)建立戀愛關係,在張競生的提議下,兩人在石頭城與五羊城之間頻頻鴻雁往返,張競生美其名為“通訊試婚制”,結果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算是徹底勾消了張競生長期得不到一位知心伴侶的恨憾。張競生自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即不再研究性學,又由於“名聲不好”,得罪的學界權威太多,各大學皆不肯聘他為教授。1953年,廣東省成立文史研究館,他被定為首批館員,寫了幾篇回憶錄,較有價值的有1959年4月撰寫的《南北議和見聞錄》,更重要的是他的三部自傳:《浮生漫談》《十年情場》和《愛的漩渦》,先後在香港和新加坡出版。

他的晚景終歸於恬淡,“文革”對他的衝擊似乎並不大,這位發誓要活到一百歲的老人,八十二歲時因腦溢血猝死於故鄉的茅屋中,而不是批鬥場。他一生有三大憾事:一是沒有娶歐婦,二是沒有辦成現代化的潮州大學,三是沒有完成翻譯二三百種世界名著的宏願。至此,他只有飲恨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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