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聲咳嗽,緊跟著就是他們全都非常熟悉的胡全的聲音:“汪爺可在屋裡?”
鄭有貴幾乎是一個箭步竄出門去。撞開門簾出去的時候,他見胡全顯見被自己嚇了一跳,他就竭盡全力用最平穩的語氣說道:“胡爺您屋子裡請,掌道老爺就在裡頭。”
胡全卻還對鄭有貴打了個哈哈:“鄭老弟怎麼還是這麼客氣呢?我算哪門子爺……”你在外頭看好,我叫你爺都行!
等到進門之後,他見汪孚林四平八穩地坐在那兒,想到自己得到訊息之後心急火燎趕來,他倒覺得自己實在是養氣功夫不夠,否則怎麼人家年紀輕輕是官,自己卻是吏呢?他趨前兩步,這才恭恭敬敬地行禮說道:“汪爺,剛從外頭得到的訊息,長安左右門那邊都看了起來,已經不許人進出了。”
“哦?”汪孚林料想到可能會有這樣緊急的反應,當即明知故問道,“怎麼回事?”
當胡全將自己知道的張四維搗鼓的那一出大戲一說,汪孚林就眉頭一皺,重重拍案道:“其心可誅!”
何嘗不是呢?
胡全是很贊同汪孚林這個評價的,因為他知道汪孚林和陳炌在演一場挺到位的戲,為此汪孚林甚至昨天還彈劾了馮保,讓都察院無數人嚇掉了下巴,可今天張四維就發動了這麼多人跟著上,緊跟著甚至還搗騰出了眾官伏闕的一幕,汪孚林究竟撐不撐得住啊!因為之前白衣書辦那個條陳的關係,他已經天然劃分在了汪孚林這一邊,萬萬不希望汪孚林在和張四維的角力之中敗下陣。
儘管張四維是次輔,可他還是心向這位的。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想辦法逢迎幾句,然後從汪孚林這裡套幾句能夠安心的話來,外面就吵了起來,緊跟著,他就看見門簾一動,卻是劉萬鋒跌跌撞撞闖進屋子,後頭還有個拽著胳膊卻沒能把人拽動的鄭有貴。
“汪爺,十萬火急!”劉萬鋒已經顧不得其他了,直接按著胸口,顯然,他是個信差。
而剛剛拍案而起後還沒來得及坐下的汪孚林正要開口,外間卻已經又傳來了一個聲音。
“汪爺,您家裡有人送信來,就在都察院門口等!”(未完待續。)
第九四三章 再開炮
汪孚林沒注意到胡全用看對手似的目光看劉萬鋒,也沒注意到鄭有貴沒攔住劉萬鋒之後反而被其硬拖進來時那幽怨的表情。他只知道劉萬鋒應該送來了張宏的訊息,而外間只怕還有不知道是誰給自己送來了信。畢竟,他已經把妹妹和妻子都給一塊打包送走了,哪裡還有家裡送信的可能性?
因此,直接給鄭有貴使了個眼色,見其非常聰明地鬆開手,隨即把胡全給拖了出去,留下了劉萬鋒,繼而外頭傳來了鄭有貴代他向那前來報信的人謝了一聲,說是立馬就去,他就看向了劉萬鋒。
知道事情緊急,劉萬鋒趕緊從懷裡拿出了那個從宮裡送出來的金丸,見汪孚林利索地開鎖,拿出了裡頭一張字條,等到掃了幾眼之後,竟是二話不說直接吞了下肚,他心裡生出的便只有唯一的一個念頭。
從前只見這位閱後焚燬,吃下肚的卻還是第一次,可見是真的出大事了!
“你去吧。”
知道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是沒有回信的意思,劉萬鋒忍不住遲疑了片刻,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汪爺,我那叔爺……”
你那叔爺會怎麼樣,實在是很難說……
汪孚林心想,按照張宏在這封密信上提到的情況,這位排名第二的司禮監秉筆太監能夠送出信來,實在是非常不容易。他就算事先已經做好了種種預案,設定了好幾種可能性,可還是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朱翊鈞帶著慈慶宮的仁聖陳太后,對抗親媽慈寧宮的慈聖李太后這種情況。
儘管信上沒寫具體經過,也沒有具體結果,但他總歸會猜吧?
以後世流傳已久的一種說法,小皇帝在西苑遊玩,醉酒之後亂髮酒瘋,明明可以要把朱翊鈞拎到面前來訓一頓罰一頓就完事的,李太后卻偏偏把張居正叫過來,以廢黜皇位來嚇唬小皇帝,緊跟著還不依不饒讓張居正替皇帝寫了罪己詔。那麼,現如今兒子都拖上嫡母來對抗自己這個生母了,李太后能夠忍得住?再說,張居正已經被宣召進了宮,儘管那精神狀態看上去就猶如真病了一場,可他很清楚,張居正如今是真切瞭解朝中什麼情形,張傢什麼情形。
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張居正當然明白,太后和皇帝之中,誰才是真正信賴倚靠他的人。就看在張宏語焉不詳的此次經過中,朱翊鈞有沒有還做錯了另外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