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門太監還是滿臉苦色,其中一個年長的更是直截了當說道:“汪爺,您真的不能消停一下嗎?昨天才剛放過那樣一炮,今天您還來送奏本?這要是再有什麼要命的東西送上去,我們可得吃掛落,您還請行行好,再斟酌斟酌。”
“御史不彈劾人,朝廷養我們幹什麼?”汪孚林卻衝著兩人微微一笑,隨即這才很篤定地說道,“和昨天一樣,這次彈劾的人我告訴你們也沒什麼關係。我彈劾的是內閣次輔張四維張閣老離間骨肉、結黨營私、與民爭利、妄言宮闈、危言聳聽、私佔民田、為父不慈,還是七宗罪。”
汪孚林和會極門管門太監說話的時候,內閣那邊早有好事的中書舍人以及宦官出來看風色,不但如此,對面歸極門那邊,也有六科廊的給事中聞訊跑出來,這其中就有汪孚林的好友程乃軒。當得知汪孚林繼昨天開炮馮保之後,今天又開炮內閣次輔張四維,也不知道多少人倒吸一口涼氣,就連提醒汪孚林不要惹是生非的兩個管門太監,這會兒也全都傻了眼。
這傢伙還真是,打算把惹是生非進行到底啊!
當訊息傳到內閣時,正在和申時行議事的馬自強拍了桌子,然而,申時行卻神色自如地將震落地上的筆筒和裡頭那些毛筆一一撿拾了起來,這才對馬自強說道:“馬閣老不要忘了,你剛剛聽到張閣老帶人去伏闕時,才這麼發了一次脾氣。”
“一個一個全都只想著挑事,這些年來朝中太平,這都容易嗎?”馬自強惱火地再次拍了桌子,可看到申時行一臉和稀泥的息事寧人模樣,他總有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他乾脆不理會這個一貫看上去好脾氣的同僚了,徑直出了直房之後,就命人去會極門那邊看看汪孚林走了沒有,如果沒走就把人叫過來。然而,那個中書舍人唯唯應命而去之後,卻是隻一會兒就回來了。
“馬閣老,汪侍御被召到乾清宮去了。”
“!”
別說馬自強吃驚不小,申時行聞聽訊息後也同樣大吃一驚,就連汪孚林自己也有點發懵。他進宮之前,還讓劉勃緊急去找陳梁等人,讓他們死死盯住劉守有,如有事情隨時彙報,而他把自己作為監察御史最重要的第二個個奏本丟出去,就準備功成身退,徹底到幕後觀風色了。所以,他認為自己進宮完全是自己決定的事件,就停留這麼一小會,怎麼都不至於出現什麼突發狀況,誰知道就讓他遇著了。
而且還是撞在慈寧宮太監李用手裡!
“李公公,你不是弄錯了吧?太后真是要召見我的話,你到會極門幹什麼,不應該直接出宮去都察院嗎?”
儘管李用嘴很緊,但汪孚林不厭其煩地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他如今腦海中轉動的全都是林沖帶刀闖白虎堂這種場面,深恐自己也被人賺到慈寧宮這種絕對不該外臣踏入的地方,然後給他栽贓一個什麼罪名。而大概是他著實把人問煩了,他終於等到了李用止步,回頭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慈聖老孃娘原本大罵了你一頓,聽了元輔張先生說話之後,這才對你稍稍有幾分改觀,所以讓咱家去都察院召見你,至於去會極門,是看看那邊還有什麼要命的奏本沒有,囑咐儘早送司禮監,張容齋公公在那看著,誰知道會遇見你,而且你還彈劾了次輔張閣老。”說到這裡,李用一臉都是你走了****運的表情,“慈聖老孃娘之前聽說次輔張閣老帶人伏闕,差點沒氣死,你正好彈劾了他,也許慈聖老孃娘能對你再少幾分火氣,咱家這是為你好,你懂不懂?”(未完待續。)
第九四四章 直面兩宮
儘管之前的事情是在慈寧宮出的,但李太后召見張居正,卻是在乾清宮。
至於朱翊鈞,如今已經被李太后下令御馬監的人押在慈寧宮。
此時此刻,她和張居正之間隔著一道簾子,自己坐在床沿邊上,目光看著床上臉色蠟黃憔悴不堪的陳太后,雖說心頭很憤怒陳太后竟然跟著朱翊鈞跑到慈寧宮來,打算壓制自己處置馮保,可想到朱翊鈞之前失心瘋起來,竟然對她這個生母,對陳太后這個嫡母全都那般不敬,她又只覺得悲從心來。
她這是造了什麼孽,辛辛苦苦在乾清宮照料了兒子五年,竟然就是這般下場嗎?
李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才沉聲說道:“我如今方寸已亂,所以才把張先生你請來。可想不到張四維竟然在這時候伏闕請願,一面口口聲聲說什麼逐出奸宦,一面卻又說什麼影射我的話!張先生你應當是最知道的,我也好,仁聖陳姐姐也罷,從來不曾參與朝政,他這分明是居心叵測!”
陳太后這會兒其實也是醒著,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