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萬鋒唯有苦笑。你驚什麼呀?我現在才叫六神無主,丟了都察院都吏這個位子不要緊,只要有張宏這位老祖宗照應那就啥都不怕,可萬一張宏倒了,大樹沒了,他就算在都察院中還能做個都吏,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每年張宏給他家裡提供多少資助,就連子侄讀書都是張宏供的!
裡間三個小吏正在因為這愁人的情景而各有各的思量時,汪孚林也已經到了都察院大門外。他四下裡一看,就只見劉勃快步迎上前來。
發現真的是自己的家人,他心裡一突,還以為是小北又或者汪小妹有什麼不好的訊息傳來,誰知道劉勃快步上前之後,就對他低聲說道:“公***裡御馬監監督太監姜公公讓人緊急送了信來。”
他用最快的速度往汪孚林手中把信一塞,就低聲說道:“來人說是從西苑出來的,如今已經不敢再回去了。”
姜淮?殷士儋的這個弟子真真是好樣的!
汪孚林在心中再一次為殷士儋教了個好學生,李堯卿娶了個好媳婦大喝一聲彩,隨即對劉勃點了點頭,吩咐其在這裡等著,隨即就立時回都察院直房去了。不是他不願意淡然自若地當著劉勃的面拆信看信——畢竟,與其到裡頭再看,發現有什麼事之後再找人吩咐什麼,還不如眼下一手一腳看完做出決定,也不耽誤事情——可問題在於,姜淮是留了一本唐摭言以及暗號規則當加密器解密器的,他就算現在拆開信想看那也看不懂啊!
當他回到直房,翻看著唐摭言這本密碼錶,大略把這封不太長的信看完之後,臉上那表情著實精彩極了。
原來張宏之前傳遞的訊息根本就是春秋筆法,姜淮這個御馬監監督太監那是親自得到李太后懿旨去慈寧宮抓了張明押去東廠的,那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朱翊鈞竟然會當著陳太后的面指責親媽李太后紅杏出牆,李太后惱羞成怒以不孝相責的時候,這位小皇帝竟然直接選擇了動腳兼動手——對張宏踹了一腳,對馮保打了一拳。前者因為情況不打嚴重,再加上李太后不放心司禮監,緊急把人送回外皇城黃瓦東門內的司禮監去坐鎮了,所以張宏才能讓劉萬鋒捎信給他。至於後者……馮保比較倒黴,竟然到姜淮送信的時候還沒有甦醒過來!
儘管是君王毆家奴,這種事情在大明朝歷代皇帝中間屢見不鮮,想當年忠心耿耿,被無數文官稱讚過的懷恩還被憲宗成化皇帝用硯臺砸過腦袋,可並不意味著你能在具有絕對孝道壓制屬性的太后面前來這一招!更何況,儘管姜淮因為時間關係,信寫得有點短,但他仍舊可以猜到,姜淮形容陳太后病發,李太后震怒,背後還有點什麼名堂。
陳太后很可能並不完全是存著東風壓倒西風這種目的去的,所以在事情失控的時候,就很可能採取了息事寧人的態度勸朱翊鈞罷手,朱翊鈞卻十有**會死硬到底,這也是這個年紀少年很可能會出現的逆反心理。至於李太后的震怒……哪家當孃的會在自家熊孩子指責自己紅杏出牆,給死去的丈夫戴綠帽子時,還能有好脾氣?要是這樣的話,緊急召張居正進宮,罪己詔是最輕的,至於最重的可能性……
更何況還有張四維帶領了一批官員前去伏闕,只怕這就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儘管馮保身邊的張寧還沒能有訊息傳來,但考慮到馮保如今的狀況,汪孚林決定暫且不等了。他再次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奏本,隨即再次吩咐了鄭有貴進來,讓他去問蔡光安和秦玉明準備得如何。不消一會兒,鄭有貴就快步進了屋子。
“掌道老爺,他們說都已經準備好了。”
“很好,你告訴他們,我現在就準備遞上去,你讓他們自己看時機。”
儘管胡全曾經緊急跑來報信,說是長安左右門一度關閉,但當汪孚林出都察院打發走劉勃,再次來到長安右門的時候,他就發現,這裡已經再次恢復了通行。只是,宮門的查驗已經變得非常嚴格,尤其是對他這種御史兼且大名鼎鼎的災星,守門的軍士那就是看了又看,最後也不知道是好心還是惡意地提醒了一句。
“次輔張閣老正帶著大批官員伏闕,汪爺您還請悠著點兒。”
這話汪孚林進一道門就有人說一遍。尤其是他進入午門,來到通向內閣的會極門時,兩個管門太監看到他更是直接騷動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他昨天才來送過一份彈劾馮保的奏疏,直接導致了今天一大堆官員蜂擁而上彈劾馮保,甚至今天張四維帶著一大批人伏闕都與此相關!
於是,儘管知道汪孚林在太監之中的評價相當不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