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何先生怎麼都會包容一下自家小姐的胡鬧,再加上之前察院那邊沒個結果,要是她攔著小北,說不定這位就不是在書院翻牆,而是直接翻牆進察院,看看汪孚林可招架得住那些官員的群起圍攻了,故而她乖巧地一個字都沒說。
一時間,主僕倆繞過這院子的正門,又過了前院的邊牆,悄然來到了後院的圍牆邊。
這種高度不超過一丈的圍牆。對於她們主僕來說。簡直就如同尋常人跨越小水溝一般輕易。碧竹先是戴上一雙特製的手套。縱身一躍,雙手抓住了圍牆邊緣,四下一瞥確定安全,就回頭對小北微微頷首。下一刻,小北卻是連手套都沒戴,一個小小的助跑,隨即彷彿飛簷走壁一般,整個人竟是在直立的牆面上奔跑了起來。到最後力竭之際卻是一個翻騰,穩穩當當落在了牆上。看見院子裡果然沒人,小丫頭縱身一躍,穩穩當當落在了地上。
可還沒等她因為這平安潛入而高興,就只聽到一聲厲喝:“什麼人?”
倏忽間,一條人影從屋前一處陰影中猛地竄出,整個人猶如離弦利箭飛撲了上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攻勢,小北嚇了一跳,連忙一邊閃避一邊叫道:“何叔叔,你在不在。是我!”
那屋子前頭竄出來的人卻並沒有因為小北的叫嚷而住手,反而動作更快了三分。然而。讓他沒料到的是,這個聲音有幾分娘娘腔的年輕人雖說左支右擋頗為狼狽,可他卻硬是沒抓住對方一根毫毛。不但如此,隨著牆頭上又有一人落下,他反而落入了兩人圍攻的境地。可這樣很不小的動靜,外頭守著的家丁沒有進來檢視,屋子裡也不見人出來,他所有攻勢全都被這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兩個小子給閃躲了過去,直叫他惱火時分。
直到他打出了幾分真火,心中一橫打算來真的時,卻只聽屋子裡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好了好了,都住手吧,別自家人窩裡鬥!”
咦?
小北見那莫名其妙竄出來的對手疾步後退,自己順勢停下閃躲的腳步,卻忍不住朝屋子裡望去。等到屋子大門開啟,一個人影現身,她頓時眼睛大亮,失聲驚呼道:“呂叔叔,你怎麼也在?之前人家只告訴我說是何叔叔在這兒的。”
碧竹也認出了呂光午,少不得襝衽行禮。而呂光午大步出來,到小北面前時,竟是笑著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你這丫頭,都已經嫁人了還是脫不出這脾氣,正門通報走不進來就翻牆,哪裡有半點名門淑女的優雅?”
“呂叔叔,哪有像你這樣,一見面就揭人短處的。”小北心裡不好意思,嘴上卻不肯認輸,卻伸長腦袋往屋子裡張望了一下,見呂光午身後出來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者,卻不見何心隱,她頓時有些疑惑的熱問道,“何叔叔呢?”
雖說何心隱和呂光午是師生,但小北和汪孚林與他們的稱呼本來就是亂七八糟,所以碧竹聽了也不以為奇。可是,剛剛和她們交手的那中年大漢就不一樣了,聽得滿頭霧水,根本分不清這年輕人和呂光午關係的他忍不住扭頭去看王畿,似乎指望王畿幫他解釋一下。然而,王畿的反應卻同樣是聳聳肩。
“別看我,老頭子我還不知道這兩位小哥……不,應該說是小姐是何方神聖呢。”
見那昂藏漢子瞠目結舌,顯然沒想到剛剛交手的物件是女子,呂光午不禁莞爾。再聽到王畿如此調侃,他沒有回答小北的問題,而是招呼她們主僕倆跟著自己來到王畿面前,笑著介紹道:“這是龍溪先生,剛剛位是鄭伯魯公幼子鄭明先。龍溪先生自不必說,鄭伯魯公你應該還記得的吧?”
“就是寫過《日本圖纂》、《籌海圖編》、《江南經略》,平定倭寇之後,朝廷授錦衣卻推辭,父親推薦他去修國史也婉言謝絕的鄭伯魯公?我記得父親曾經說過,論海防戰略,論遠見卓識,海防眼光,古往今來,無一書能超越這三本書,無一人能勝過鄭先生。”
小北記性非常好,又或者說,在流落在外,又知道父親去世的那些年,她常常是在心裡重複著父親說過的話,這樣一點一滴熬過來的。說到這裡,她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追憶,繼而眼神又黯淡了下來。只不過,父親胡宗憲已經死了,鄭若曾比父親年紀更大,也早在她跟著爹孃到歙縣上任的時候,就也已經去世了。
然而,對王畿和鄭明先來說,呂光午顯然與這兩位越牆而入的不速之客熟識,這倒是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呂光午奉何心隱之命周遊天下。訪求能人異士。說不定就是這樣的緣分呢?可小北剛剛提到的父親二字才叫他們真正大吃一驚。王畿一下子想起了何心隱之前告訴自己的那件事,登時眼睛一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