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來的莫非是胡公小千金?”
小北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勾起了思父愁緒,實在是有些失禮了,少不得再次行了禮,卻是搖搖頭道:“龍溪先生,如今我是葉氏女,汪家婦。當年舊事就不必再提了。”
反正清明冬至,她都會望著父親的墳塋所在方向磕頭,和汪孚林一同燒紙,回鄉的時候也都有悄悄去掃墓,是不是胡家人,也沒什麼重要的!
鄭明先見王畿打了個哈哈之後,真的絕口不提此事,呂光午也不解釋,哪怕他心裡癢癢的,非常想知道眼前這位女扮男裝的究竟是否真是胡宗憲之女。可當事者和呂光午王畿兩個知情者都不說,他也不能追問。更何況男女有別,他甚至都不大好往人家臉上多打量。等到呂光午也招呼了他一塊進屋子,他看到小北再三推辭方肯坐下,他就更自顧自琢磨了起來。
葉氏女這三個字好理解,大概是說胡宗憲當年自盡在獄中之後,這位千金流落在外,被葉家人收養。至於汪家婦,那麼就說明對方已經嫁人了,而且嫁的是汪家。如今人出現在廣州,那麼夫家應該是廣東本土人氏,可惜他是江蘇崑山人,要不是呂光午邀請他南下,壓根不懂半點粵語的他到了廣東簡直兩眼一抹黑,對於本地那些門戶也一無所知,所以只憑一個汪字,他根本猜不出這位胡家千金嫁到了哪家。
不過鄭明先很快就不用再猜了,因為王畿已經是笑呵呵地說道:“你找你何叔叔,卻是來晚了兩天,他才剛走。他這個人太會惹是生非,兩廣總督凌雲翼不知道從哪得到的訊息,派人在濂溪書院周邊轉悠,他不想連累別人,自然待不住。再加上你家相公好厲害,竟是拿話擠兌他,想讓他修身養性,不要再拋頭露面做出頭鳥,我還答應了你家相公幫忙勸和,結果只能說一聲對不住了。他這個巡按御史就算再有三頭六臂,也擋不住何氏心劍的執著。”
小北卻壓根沒注意到鄭明先聽到你家相公是巡按御史這件事立刻面露愕然,死死盯著她多看了兩眼。王畿和何心隱交託給汪孚林的那樁棘手事,她在香山縣城夫妻會合的那個晚上,就已經從汪孚林那裡聽說了,也很贊同汪孚林拿話擠兌住何心隱幫忙,請其不要繼續滿天下地轉悠講學。然而,她壓根沒想到,何心隱竟然在汪孚林有空再來之前,在她得到訊息來到這裡之前,直接就閃人不見了!
心情有些低落的她久久沒有出聲,老半天才嘆了一口氣,這才抬頭看向了呂光午:“那呂叔叔呢?你見過何叔叔了嗎?”
“我比你運氣更差,我昨天和鄭老弟一塊到的,結果先生就早我一天剛走,而且竟然沒在路上碰到,如此看來他不是直接北上,而是不知道去了哪。”呂光午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見屋子裡氣氛有些沉悶,他便岔開話題道,“對了,我和鄭老弟在路上還救了一個女孩子,只我們帶的人都是大男人,照顧不便,之前就把人安置在客棧。你們主僕倆想來也不可能去察院裡頭住著,而且總會在廣州城多留一段時間,能不能幫我們照顧一下那姑娘?”
“原來呂叔叔也會英雄救美啊。”小北終於心情好轉了一些,卻是笑嘻嘻地打趣了一句,見呂光午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她當然不會有什麼懼怕的心思,眨了眨眼睛後就一口答應道,“小事情而已,呂叔叔你把客棧名字,還有那姑娘的名字告訴我,一會兒我和碧竹就把人接過去。”
“四海客棧,我和鄭老弟單獨包了一個院子,到時候我們直接帶你們過去,也省得那姑娘警惕心太重。也不知道是不是顧忌我們都是男人,她除卻說自己叫秀珠,別的一個字都不肯說,幸好今天你來了,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畿在一旁笑吟吟聽著,一直都沒怎麼插嘴,這時候卻突然開口說道:“長離,你這次帶鄭家二郎到廣東來,是為了見夫山固然不假,可你們昨天還對我說,在路上得到了巨盜林道乾的訊息。現如今咱們小汪巡按的夫人就在這裡,你不如趕緊說一說?”
林道乾?
小北登時神色一肅,碧竹則是終於忍不住了,輕聲驚呼道:“林道乾?那個赫赫有名,就連俞大帥親自清剿,最終都讓他逃走了的海盜頭子?他不是逃到了暹羅去嗎,怎麼還敢回來?我和小姐進了廣東之後就聽過他的名聲,聽說自從曾一本死了之後,他和林阿鳳就是潮州最出名的海盜了,甚至有人說,就連當初的汪直,也及不上他的狡兔三窟,老謀深算!不過,還有訊息說他是死了嗎?死於船上的同夥內訌!”
儘管知道小北便是新任廣東巡按御史汪孚林的妻子,也很可能是胡宗憲的女兒,可即便如此,對方竟然還能夠記得當初胡宗憲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