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就淡淡地說道:“臣無異議,只是臨時召人,要勞動大家等候。時間恐怕不短。汪孚林,從你家中往來宮中需要多久?”
聽到這麼一個問題,回京之後一直各種休假,除卻那次廷推就沒上過朝的汪孚林卻微微一笑,隨即就長揖說道:“回稟皇上,元輔,臣之前就考慮到那兩個所謂遭到杖殺的家奴作為最好的苦主兼證人,也許用得上他們,因此吩咐家裡備了馬車,臣出發一個時辰後。令他們在長安左門外玉河北橋外等候。”
“那真是正好。”
聽到萬曆皇帝那明顯非常高興的表態,馮保再次看了汪孚林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卻是別有用心地說道:“既是驚動滿京城官民百姓的大事,單單司禮監出面,只怕外頭到時候免不了議論,便請吏部張尚書,刑部劉尚書,都察院陳總憲,和司禮監張宏張公公一同過去問問如何?”
馮保這三個人選精準而刁鑽。張瀚雖是張居正心腹,但也是傳言中,當面對張居正說汪孚林不適合留在都察院的;劉應節雖剛剛上任,但刑部管的是刑名司法,此時出面的意義便有些微妙,而且,這位是張居正為了表示自己沒有偏私方才提拔上來的,並非張黨;至於陳瓚,那是汪孚林的頂頭上司。要是三人回來之後認為沒問題,那別人還有什麼話可說?至於司禮監秉筆太監張宏,誰不知道那是內官中的第二號人物,連萬曆皇帝也是要稱一聲張伴伴。
眼見得萬曆皇帝點頭,張居正默許,其他人縱使還有意見,那也只能吞進肚子裡,眼見得被點名的人離去,汪孚林老神在在地站在殿堂之上,那幾個原本上書的御史和給事中則失魂落魄。有看不過去的官員張嘴說了一句言官奏事乃是本分,不該太過嚴苛,卻聽到汪孚林笑了一聲。
“言官奏事是本分,但我朝卻可從來都沒有說過,言官可以風聞奏事!”
這風聞兩個字加重了語氣,一時間,文華殿上安靜了下來,已經有聰明的人覺得汪孚林這般提法,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外間都說遊七是知道了張居正什麼隱秘,這才在馮家被毒殺,實則出自張居正支使,可如若要彈劾,這不同樣是風聞?就連王崇古這樣親自得到了人回覆,確定動了手,遊七應該已經死了的,也不由得想到了某種最最糟糕的可能性。
那就是馮家其實早早就準備了替身,死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是遊七!
如此一來,預備在彈劾汪孚林之後拉開序幕,針對張居正和馮保的攻勢,豈不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到時候張居正會不會同樣把遊七這個活人丟出來,然後又再度清洗一批科道言官?
而萬曆皇帝當然不知道那些面色各異的官員們由此及彼,正在發揮豐富的想象力,年輕的皇帝難得出來放個風,面前也不再是年紀一大把的老成官員照本宣科,再加上汪孚林今天的發揮他還覺得不夠,便若有所思地問道:“汪卿之前是在廣東巡按御史任上?林阿鳳和林道乾好像就是你擒獲的?如今橫豎無事,你不妨給朕講講你在廣東巡按那點事,也好打發一下時間。”
皇上,你當我是說書的嗎?
儘管汪孚林很想翻白眼,但這是在文華殿上,眾目睽睽之下,而且他希望有人出來反對一下,可馮保似乎不反對,張居正則好像在發呆,其他的官員面面相覷的有不少,可愣是沒人吭聲,彷彿一開口就會如同那幾個倒黴的諫官一樣被他噴得體無完膚似的。於是,汪孚林只好小心翼翼地再次反問了一下,確定萬曆皇帝真是打算聽故事,他想了想,乾脆就挑了那個沒有他出場的。一群民間英雄在外平三島上合縱連橫。最終擒獲林道乾和林阿鳳的故事。
反正這也很符合萬曆皇帝的要求。又沒有宣揚自己,很適合用來此時殿上說書。
果然,對於他這純粹如同傳奇似的,沒有自己出場的故事,在場的文官們也從最初的皺眉,到漸漸舒展了眉頭,不少人漸漸入神傾聽了起來。除卻張居正,以及透過張居正的轉述。聽說過某些內情的馮保,其他人多數都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故事,不免隨著汪孚林那八分事實,兩分虛構的演繹而陷了進去。因此當汪孚林這洋洋灑灑一大篇說完,萬曆皇帝差點選節叫好時,不少人方才醒悟驚覺過來,連忙又在臉上戴上了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具。
而萬曆皇帝雖說對汪孚林巡按廣東的經歷頗感興趣,對他如此陳述的方式更感興趣,還想再問,可他瞥見馮保和張居正那有些微妙的表情。想到自己之前貿貿然就提了個要求,一會兒大伴和張先生還不知道要怎樣勸諫訓誡。他就趕緊閉上了嘴,心裡卻盤算著,回頭要不要讓張宏去汪孚林那兒提一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