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雲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說,“我從小裹腳,夜裡走不快,只會拖累你們。你們快走!”
沈應奎知道馥雲所說是正理,此刻若再遲疑就走不脫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把邵儀放下,卻是對馥雲深深一揖,緊跟著又吩咐她去找繩子。這時候,他才蹲下身對邵儀說:“阿儀,你不是一直問我,飛簷走壁是什麼滋味嗎?今天晚上,姐夫就帶你見識見識,然後帶你回武進。不過你要記得,不能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否則那些藏在黑夜裡的山精鬼怪,就會把我們郎舅倆一塊吃掉,明白了嗎?”
邵儀聽不懂之前沈應奎和馥雲的對話,但這些話他卻聽明白了,登時鄭重其事連連點頭。須臾,馥雲就找了繩子和帶子來,又給邵儀換了一身深色衣裳,繼而幫著沈應奎把這三歲的孩子牢牢綁在了其背後。臨走時,她摩挲著孩子垂淚不止,良久方才狠狠心放下手,目送了他們出屋。她不想去細想沈應奎如何躲開重重防守出邵家乃至於出城,重新回到屋子裡之後,她看了一眼剛剛用剩下絹帶以及繩子,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
可是,她剛剛拿起那長長的絹帶,打算將其拋上橫樑,手卻突然放下了。她要一死固然容易,可平白無故讓邵儀失蹤,外人豈不是會第一時間懷疑上沈應奎?儘管沈應奎一個多月前和岳父鬧翻是邵家人盡皆知的事,可終究難掩之前翁婿之情。與其如此,還不如她賭一賭。沈應奎應該會用最快的速度出城!既如此,等上一兩個時辰之後,她就想辦法出聲求救,而現在……
她看著地上散落的繩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竟是立刻動起手來。
邵家之中只剩下了邵芳幼子邵儀以及一個婢女,邵家門外看守的軍士自然而然就懈怠了許多。畢竟,之前那些能打的家丁和江湖人都已經不在,這婦人孺子能翻出什麼天來?曾經被街角貓叫狗吠攪了一陣子情景的幾個軍士小聲說著話,時不時打兩個呵欠,就在氣氛鬆弛的時候,宅子裡陡然之間傳來了一個叫聲:“救命啊!”
聽出那是女子尖利的叫聲,幾個軍士對視一眼,同時心頭大凜。然而,他們卻沒有全部擅離職守,而是分出兩人進去檢視究竟。等到進去的兩人快速來到了整座宅子中唯一亮燈的屋子,踢開門進入其間,就只見一個女子正披頭散髮被反綁在那裡,一條堵嘴的布似乎剛剛才掙脫懸在頸間。
見他們進來,馥雲便帶著哭腔叫道:“少爺被人綁走了!那些人說老爺讓他們做事卻沒給酬勞,所以綁走少爺去賣錢了!”
橫豎邵芳已死,這時候哪怕是往自家老爺身上潑髒水,她也顧不得了!
此時此刻,兩個軍士對視一眼,全都大吃一驚。其中一個慌忙上前給馥雲解開綁縛,另一個就氣急敗壞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半個時辰前!”馥雲故意把時間推遲了,以便讓人認為邵儀還在城內,繼而就哭得梨花帶雨,“求求你們救救少爺,那幫傢伙都是亡命之徒,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知道事情嚴重,兩個軍士也顧不上那許多,搜查了屋子發現確實沒有邵儀的人影之後。立刻架著馥雲出去。接下來這一夜。丹陽城內恰是雞飛狗跳。全城大搜捕,奈何直到清晨天亮時分卻仍然一無所獲。無奈之下,一隊軍士只能立時把馥雲押去了鎮江府治丹徒。
武進府衙官廨的客房中,汪孚林同樣一夜未眠。他自己昨日白天才剛剛從丹陽到武進,深知兩地之間相隔多遠的距離。即便沈應奎有一匹好馬,可要打個來回,時間非常緊。更可慮的是,天亮的時候再想翻越進城幾乎是天方夜譚。喬裝打扮走城門倒也不是不行,可光天化日之下潛入府衙官廨再回到這客房,難度也很不小……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沈應奎得從戚家軍守著的房子裡把個三歲孩子帶出來,到底行不行啊?
說到底他看過呂光午和沈應奎交手,但卻沒見識過對方到底有沒有飛簷走壁的本領!
就這樣在焦躁不安中,汪孚林等來了雞鳴,等來了外間傳來的那些動靜,發覺不少人都已經起床了。就在他一顆心懸了起來。暗想難道自己回頭真要說什麼都不知道,然後不管沈應奎什麼下場。這時候,他終於聽到一直虛掩的門被人推開的聲音。他一骨碌下床,甚至連鞋子都沒穿就跑了過去,卻只見沈應奎反手掩上房門,又搭上了門閂,朝著他扯動嘴角笑了笑。儘管只是這一個表情,他卻立刻明白了過來。
這個沈應奎竟然真的從守備森嚴的邵家把妻弟邵儀給帶了出來!這傢伙,真真好本事!
“人我暫時寄養在城外一家受過我恩惠的莊戶人家。阿儀很聽話,我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