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無涯坐在那裡已經不能動彈,伸手挽住書架側背一根繩子,扯了幾下,人就軟癱在太師椅上。
頃時,史金剛衝進來,鄭無涯伸手指著書架後面說道:“藥箱。”
史金剛推開書架,有一個小暗門,開啟裡面放著兩個鐵箱。他拿出右邊的一個,開啟來取出翠玉綠的瓷瓶,傾出三粒黑色梧桐子大小的藥丸,以最快的手法,送進鄭無涯口中,再取出一個小的白瓷瓶,蹲下身來,從自己腿上拔出攘子,劃破鄭無涯的褲腳,只見膝蓋之下,有一道長達四寸的傷口,流著一絲帶黑色的血水,史金剛將攘子在鄭無涯的傷口劃了一個十字,血大量地流出來,然後,他用右手捏住傷口上沿,將那瓶白色藥末,傾倒上去,再從自己身上扯下布條,將傷口包紮妥當。
他這裡處理完畢,鄭無涯才能開口說話。
“我沒有想到,他會在鞋頭上裝毒刀,我以為挨他一腳沒有什麼關係。唉!”
史金剛沒有答話,只是飛快地收拾地上血跡。
“金剛!我沒有料到他是為著那本劍招圖解和珍珠坎肩而來的。”
“那有什麼分別,反正都是沒安好心眼來的。”
“不同的,金剛!完全不同的。如果他只是為財產而來的,那有什麼關係,一個貪財的小人,還有什麼值得我們注意的呢?如今他不僅是為了財產,而且挑明他是為了那本劍招圖解和珍珠坎肩,顯然是有深遠的計劃,決不是金在鑫一個人所能做到的。”
“莊主!我們沒有什麼可怕的。”
“金剛!你錯了!我們離開白山黑水,是接受戈平戈總鏢頭的一句承諾;我們來到太原,行善好施,也是為了實現戈平的一項證言:‘做人只要能猛回頭,就是再生’。我們並不是為了害怕。”
“莊主!我是憨直的人,我不明白莊主的意思。”
“十年建立起來的一份信念,就這樣輕易地從我心裡毀掉,這是何等可惜的事,我是不甘心的。”
“沒法子,人家找上咱們頭上,躲不是最好的辦法,莊主!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咱們要躲要讓,別人也不會放手的。”
鄭無涯默然了,他的心裡此刻是充滿哀傷,他記得白天在酒席筵前所寫的“老天有眼”
四個字,現在他開始動搖,開始懷疑:“老天真的有眼嗎?為什麼要逼著一個人不能放下殺人的屠刀?”
但是,十年的反省和贖過,鄭無涯絕不是當年的鄭天壽,自責的心情,在一陣急憤之後,又自升高了。他想到十年前他揮劍殺人的時候,難道沒有冤屈的嗎?十年贖過是否就能贖盡當年的過失呢?
鄭無涯長嘆了一口氣,哺哺自語:“看來還是老天有眼,做人犯一次過失,要償付十次的代價,我是應該的。”
史金剛不解地叫道:“莊主!我們不能束手待……”
鄭無涯擺手攔住不讓他說下去,面色十分平靜地說道:“讓他們來吧!一本劍招圖解算得什麼?珍珠坎肩更不必談了,誰是千年的物主?”
“莊主!那本劍招圖解你說過,極盡擊劍的奧妙,莊主苦練多年,不過才得其中的一二,如果讓這種人得去,十年之後,為害的恐怕不止是武林與江湖。”
“放心!金剛!多行不義還有什麼好下場?到時候自然有人收拾他,我不是說過嗎?老天有眼,報應迴圈。”
“可是莊主!還有小主人……”
鄭無涯渾身一震,老年得子,親生骨肉,除非是鐵石心腸,不能無動於衷的。他嘆了一口氣,眼角有一些溼潤,沉滯地說了一句:“兒死不死!命也!”
史金剛滿臉不以為然,但是,習慣上他不會和鄭無涯辯,他覺得那是不合他的身份。
突然,叮噹一聲,天井簷下掛的銅鐘敲了一下。那是表示有重要事情緊急稟報。
史金剛衝出去,只一會兒又匆匆地走回來。
“有什麼壞訊息嗎?”
“回莊主的話,姑老爺……金在鑫搬走了。”
“他該走的。”
“莊主!金在鑫在城北原來早有一處莊院,而且,豢養著不少的人,我們的訊息太不靈通了。”
“金剛!我們不懷疑人,這是我們做人的長處,我們不必自責。”
“金在鑫留著一封信。”
“啊!他還要說明什麼嗎?”
鄭無涯從史金剛手裡接過一封特大的信簡,他掂在手裡想了一想,終於拆開。
“岳父大人:臘月二十三日送灶王爺上天的日子,是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