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對八十年代的工人來說,還是如此陌生,並不知道它的可怕。但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就知道這對工人們的影響會有多大。
國企工人有個老外號,叫做“鐵飯碗”。如今焦廠長竟然提出要砸了人的鐵飯碗,這難到會不引起反彈嗎?
“這個……”
一想到由此帶來的影響,哪怕電子計算機公司的常委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心裡都是有些麻爪。
“各位同志,長痛不如短痛。是可控的把這個問題,在咱們的戰略機遇期內解決掉,還是讓它在未來面對國際競爭的時候爆發,最後導致我們的企業功虧一簣、甚至粉身碎骨,歷史的決定權就在我們的手上。”
“我同意焦廠長的提議。”
讓人驚訝的是,第一個站出來的竟然是鐘鳴義。在場的誰不知道,他是冉妮的“鐵粉”,是經理絕對的自己人。
那麼他的表態,就是冉妮的意見嗎?
“我代表我自己說兩句,這兩天在看一本哲學書,也忘了是在哪個地攤上買回來的。”
鐘鳴義神情平靜的說道:“裡面有一個案例,說的是一個火車道上有五個人正在玩鬧,沒有看到遠處有一列火車正在過來。這時候你手旁有個道岔扳手,能把火車改道到一條支線,支線上正有一個人過鐵路。問你是搬下還是不搬下這個道岔扳手?”
“我想了又想,最後決定不搬下這個道岔扳手。守規矩的人,不應該給不守規矩的人付出代價。今天死了五個人,但人們都知道在火車道上玩鬧是要死人的,未來就不知道要少死多少人。”
“我們電子計算機公司就像一列火車,今天我們不把超載的這列火車上趕下去一些沒票的人。明天整列火車的人都會因為這些不守規矩的人而死。”
“那些認真工作的職工,為什麼要因為有人不認真工作,在未來某一天看著自己為之奮鬥的企業失敗?沒有這樣的道理。我們作為企業的管理者,職責本來就是,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鐘鳴義的話音落下,會議室裡半晌沒人說話。他們露出思考的神情,不知是在思考那個哲學寓言,還是在思考如何在下崗這件事上表態。
直到過了許久,這才有人發出聲音。
“鍾廠長說的,也有道理。”
“沒錯,如果還是像原來那樣吃大鍋飯,還要我們的改革做什麼?”
“實際上別說下崗,就是辭退這種事情,新科集團不是也早就做過了?”
“可是……新科集團畢竟是私企,這個算是特殊情況吧?”
“私企可以,我們就不行?沒有這個道理嘛!國企是全體國民所有的企業,可不是全體職工所有的企業。我們應該負責的是整個國家,而不是向企業職工負責。”
“嗯,這個說法有點意思!”
“企業經營是以向國家負責,經營方式與所有制……”
“好了!”冉妮打斷了會議室裡有些要跑題的勢頭,面無表情道:“既然焦廠長做了這個提議,那麼我們就進行表決吧。”
她看著左右眾人,聲音起伏無波的說道:“同意對全體職工進行考核再上崗的同志,請舉手。”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焦廠長和鐘鳴義先後舉起手來,而後會議室裡陸陸續續的有人跟著舉起來。四個副廠長先舉起手,讓人驚訝的是廠委書記薛凱竟然也當先把手舉了起來。
只是他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嘴裡不住的唸叨著什麼。
電子計算機公司的書記並不是一個實權職位,在平常的經營中,權力和冉妮比起來要小的多,更多是負責一些黨務工作。
但即使如此,薛書記的這一票,還是很有帶頭作用的。
很快,會議室裡一棵棵手臂立了起來。不僅超過了半數,甚至是除了工會郎主席以外,全都同意了這個提案。
冉妮是最後舉起了自己的手,將這個提案一錘定音。
“好,這次表決以十票同意、一票反對——”
“冉經理,我並不是反對,我是棄權。”工會郎主席連忙強調:“作為工會主席,我不能對這種變相裁員的提案投贊成票。”
“好吧,十票同意、一票棄權,我宣佈這項提案透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