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晚輩。”
梅老訝異地咦了一聲,奇道:“林公子向來好大架子,卻不知今次怎會肯與我們一眾黃髮老頭相見?”
原來他們竟是舊識。
林海如也不答話,只在我身邊擠著坐下了,順手扯下面上輕紗。
陳叔見他如此,臉上一瞬間閃過一絲不悅。三宮的主人一般都是輕紗覆面,不讓人輕易得睹。林海如在外人前如此隨意,已經是忤逆了青陽宮主的面子。
但畢竟他畢竟是三宮之首,地位比陳叔還要高上那麼一點半點,陳叔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儘管天寒地凍,他紗下的臉孔仍是溫潤生暖。每一次見他,總讓我想起周敦頤的《愛蓮說》。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矣,”說的大概就是他這樣的翩翩君子。
他轉頭向我笑了笑,也不理那三個老者,低聲道:“你今日彈琴,怎麼都不請我?”頓了頓又道, “我聽六兒說你要借琴,就巴巴地親自奉琴過來,就盼著聽你一曲,可別讓我失望。”
我聽他說得鄭重,趕忙扯開薄錦。裡面竟是他最喜歡的那具兩百年古的螺鈿盤龍紋桐木纏束絲絃琴。
桐木存得越久,就越是空實利落,振出的琴音就越發的清越悠遠,想不到他竟如此看得起我一個小廝,把看家的寶貝都拿來讓我使了。
大驚失色下,趕忙將琴收了,遞迴他懷中道:“這等寶貝,我可不敢碰。”
“怎生不可。好琴若無人演奏,也只能算是塊朽木;若讓愚人擺弄,頂多也就是個能發聲的物事。”他又把琴送回我懷中。
“這個道理我懂!只是我今日尚未沐浴,又無焚香,只怕埋沒了你的名琴。”
林海如聽了,終於是有些猶豫了。他側頭想了一想,說道:“你向來乾淨,也不在乎這一次兩次的沐浴。至於薰香,我看這四周滿是酒香,也將就著些吧。”
聽他這麼一說,我還未作反應,那邊廂的梅老頭就已經先大奇了起來。他插入問道:“林公子向來最重這些禮儀,今日竟然破例,真是奇了。”
陳叔卻笑道:“如果沒有這一手兩手,怎會被我巴巴地從南楚之地請來陪宮主讀書?”
一直沉默的竹老聞言,突然對我說道:“既如此,我倒想考較考較。”
梅老頭卻立刻反對了起來:“我說老二,老大的問題他還沒回答,你就想搶先?老弟我怎麼也不會讓你插隊的。”
我聽他這麼說,才想起松老剛才問我對這酒的品評,於是放下懷中古琴,歪頭對那三個老頭一個個瞧了過去,說道:“這酒可是紹興花雕?”
“正是。”竹老答得簡短。
“噢?你品得出?”梅老問。
“天下黃酒,甜者居多,飲勝則令人停中滿悶。紹酒卻芳香醇烈,走而不守,所以實為上品。味甘、色清、氣香、力醇,唯紹興酒為第一。”我慢慢說著,見松老輕輕頷首,梅老面現欣賞之色,突然話音一轉道,“而最重要的是,剛才松老先生不是已說了,這是白衣教紹興分舵自釀的精品花雕麼。”
聽我身旁輕微地撲嗤聲響,原來是林海如笑了出來。他湊到我耳旁說道:“看你說得頭頭是道,還以為你是品酒大家呢。”
他的聲音並沒刻意壓低,周圍的三個老者已經有兩個面色尷尬,只有竹老仍是面無表情。
我清咳一聲,續道:“花雕酒酒性柔和,酒色橙黃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夏日冰鎮味道清冽,冬日溫焙則暖入臟腑。只是,花雕不比燒刀子,可不能這麼溫的。”
“哦?我酒齡數十載,也只見以盉或斝盛了兌水加熱,卻不知溫酒還能有何法子?”
我笑著看陳叔,說道:“陳叔今日可能讓若影僭越?”
他含笑點頭,揚聲喚來一個小侍,我抬目看去,卻是小冉。他不是在沉露居侍候著陳更的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也沒細想,不動聲色地吩咐了諸般事宜,見他下去準備,才轉頭看向林海如,右手一伸,攤在了他的面前。
剛才小冉進來時,他又自蒙上了面紗,此刻正在取下。見我大張的手掌心,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讓小六帶來的梅子呢?”
“原來你要這個。”他笑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打了開來,金燦燦地躺了幾粒小果,正是我和六兒深秋時醃製的梅子。
而跟了陳叔一陣的小冉也已經長進多了,沒用等多久,就把我要求的物事準備齊全。
黃酒如果用金屬器皿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