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黃衣人圍了一個大圈的地方而去。
我突然問了他一句似是不相干的話:“陳更一直帶著那杆笛子?”
他腳步不停,肯定地答道:“聽說是的。”
“哦,是杆好笛。”我沒再吭聲。
再向下,就有飛鏢袖箭射來。
林海如右手緊緊地撐著我,騰出左手,在腰上一扯,一柄銀光湛湛的六尺長劍酒到了他的手裡。(此處按漢制,一尺約為21。35cm,不過漢制的尺可變過好幾次啊……)
劍鋒揮灑,擊開了那些暗器。
越過的人越來越多,有黃衣的,有青衣的,林海如這次再不能顧到遮掩我的耳目,所以能清楚地看到紛雜的亂戰,斷碎的肢體,聽到失卻手足的哀號,嗅到鋪天蓋地的血腥。
黃衣人殺得格外狠烈,即使肢體斷絕、身中數刀,仍是奮不顧身地拼死攻擊,竟是對自己的性命不管不顧。
像中了邪般的狠決。
看這狀況,倒像是吃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藥物,或是中了催眠。
難怪陳叔會說司徒家用妖術,難怪青陽宮眾無法抵擋。
試問,誰能抵擋一群已經殺紅了眼的瘋子呢。
沒時間傷懷,也沒心情懼怕。
似乎所有懼怕膽怯的感情都隨著那數日的生活消散殆盡,一丁點兒也不剩了。
我本這麼以為,甚至在心中十分高興地鬆了口氣,直到衝破了黃衣人的包圍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圈中的爭鬥已經停止,黃衣人圍成了一個大圈,牢牢地抱圍著裡面的青衣人。近來容易,要再出去就難了。
心絃一陣顫動。逃出生天的無力和虛脫一下子、完全地消失不見。
原來,我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放得開。
曾以為自己的心境已經很平和,平和到可以忘記這一年半的所有,這數日間的變故。
然而不,我只是下意識地在心底挖了一個大坑,把一切都填了進去,然後再蓋上土,狠狠地踩平。
實際上,一切都沒有過去。
當那個人出現在我面前時,那些黑暗、血腥、痛苦、彷徨,就又破土而出,淋淋漓漓地重新擺在面前。
陳更臉上仍戴著那副過於熟悉的面具。
他站在圈子的正中,右手捂著左腰,鮮血正汩汩地從指縫中溢位。陳叔想上去為他止血,也被他左手微微一拂,揮了開去。
順著他凝定的視線,只在不遠的地上,躺著的卻是小冉。血液從那個年僅十七的少年嘴裡噴薄而出,眼見已經是不成了。陳更似在想著什麼,一動不動地看著小冉,沒注意到我們的到來。
而他對面,一個冠帶楚楚、銀衣飄飄的少年正冷笑著盯著他倆。
林海如默默站到了後方,將我輕輕放下,摟在懷中扶著。
那銀衣少年略看一眼林海如,就不屑地別開頭,又看回陳更。
在常人看來,他也許是個可人的玲瓏少年,而我卻從那少年的嘴角、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冷厲森狠。
“沒趕上?”林海如低聲問陳叔道。
“趕上了!”陳叔一臉焦急惶惑,答道,“我隔遠就告訴宮主注意小冉了,他分明已經聽到,卻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不動,才讓奸人有了可趁之機。”
“怎樣,七皇子,被背叛的感覺很不錯吧。”對面的銀衣少年突然道,“當年你們劉家的祖先背叛我們司徒一族時,可曾想到也會有這樣的一日。”
七皇子?劉家?
想不到甫一到來就聽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不是沒想過他為何時刻都要戴著面具,不是沒曾想過為什麼司徒一族會偏偏要招惹上青陽宮。
只是沒曾想到過,他,陳更,竟然是東齊的七皇子,口耳相傳中已經失蹤了十幾年的劉辰賡……
我雖一直住在青陽宮內,卻不代表對什麼都一無所知。
其實他如今不必再戴著那勞什子物件,反正身份都已經暴露,再掩飾面孔也是白搭的了。
此刻突然想通,他會對奸細這個話題如此神經質,其實也是正常。本來就是,最是無情帝王家,我這個一無所知的笨蛋就這麼不小心地被帝王家雷到了。
“如果不是你們卑鄙無恥,宮主又怎會一時不查被你們所傷!”另一個少年的聲音輕輕脆脆地響起,反駁銀衣少年的說話。
聲音很熟悉,定睛看去,原來是小六子。這孩子就是這樣,從來莽莽撞撞的,說話做事都不看時間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