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哭過之後就不再為他流一滴眼淚,哭過之後就跟過去絕決地了斷!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嘆息響在耳邊。然後,我感覺到一個人,在我身邊輕輕陪我坐了下來。
我知道是誰,但我不想抬頭,不想讓他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上回在世子府時,我開玩笑說他已病入膏肓,誰知竟是一語成讖。”水清揚在我身邊低聲說,第一次,他的聲音裡,帶了沉沉的疲憊和濃濃的憂傷。
我的頭埋在腿中,任自己像個駝鳥一樣,不聞不問。
“我想……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逼你離開他……”水清揚的聲音飄飄浮浮地懸在我的上空,聽著有些遙遠。
“你放心,我不會逼你娶我的。”我沒抬頭,感覺自己的聲音也是悶悶的。
他似乎怔了一下,很久之後才緩緩道:“你……什麼意思?”
“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替我出頭,謝謝你幫我做的一切,謝謝你在剛才那麼尷尬的時候替我解圍……”
“未浠!”
我還沒有說完,雙臂就被他硬生生的扒開,我被迫抬起頭,看見水清揚面色沉鬱的臉:“你到底想說什麼?”
“水清揚,別勸我留下來,別勸我原諒他……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請給我最後一分尊嚴!”我抬起頭,不顧自己紅腫狼狽的樣子,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想一輩子都活在這個陰影裡。”
“未浠!”他又喚我,聲音裡似乎夾雜了別的東西。但是那目光太過複雜,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在你眼中,朱離是朋友,他無論做了什麼,都會因為他快要死了,而能得到你們的原諒。可是在我眼中,他曾經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所以他打碎的不是一個誓言,而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如同他的生命一樣,倒了塌了死了,他死的是身體,我死的是……支援我不顧一切活下來的信念,小水,一切,真的……結束了!他和我,我和你!”
我不知道我可以把這一番話說得那麼絕決和抒情,我不知道此時此刻面對朱離的死亡我可以這麼冷靜,冷靜到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是否心痛。不是哀莫大於心死,我才二十來歲,張義、水清揚,付出了那麼多代價救我,我想活著!我要活著!
何況,我雖不如他們個個絕頂聰明,卻總能猜得透水清揚當著朱離的面揚言要娶我,有幾分是因為喜歡我,有幾分是因為反擊朱離。水清揚亦明白人,我這番話的道理,他不是不懂,或真有幾分喜歡,也必不會讓我未從一個泥潭爬出,就再陷另一種困境。
水清揚怔怔地望著我,似乎他也想不到我竟說了這樣的話,靜了良久,他終是什麼也沒說。
我別過頭,盯著遠處的暮色漸濃,寧王府下人在長廊處點燃一盞盞的廊燈,燈火在風中搖曳,雖然明滅不定,但畢竟能夠照亮前路。
水清揚忽然緊緊握了下我的手,然後很快放開:“那你也要答應我,不能再傷心難過,不能不告而別,不管你有什麼樣的決定,一定要——讓我知道!”
我轉頭,看著他。
夜晚,有風。
風很暖,他的目光和手,都很暖。
我知道,這個世上我不孤單,而他——是能給我溫暖的——朋友!
塵滿面
聽說寧王一向寬厚仁和,所以寧王別府中沒有地牢。
也難怪陸言說要安排一下,因為阿呼爾被關在平遠鎮鎮府的大牢當中。
我隨陸言和一個獄卒沿階而行,只覺得心痛難當。那陰暗的光線,腐朽的味道,壓抑的感覺,讓我不由回想起自己身陷囹圄的不堪,那是我永遠不能忘記的傷痛和陰影!
平遠鎮是是大奕與西遼的一處要隘,位置重要面積卻不大。因為守軍很多加之寧王常住於此,治安頗好,因此牢房並不多,關的人也不多。到了左手第三間,停步,開鎖,門“吱呀”一聲,發出巨大的響動——陸言盯著我:“記著我說過的話,我給你一盞茶時間。”
我點頭應道:“謝謝。”
他只看了我一眼,便帶著獄卒向門口退了幾步。我不介意他不放心的不肯離去,他能讓我見阿呼爾,我已是明白這不過是託了水清揚的幾分情面罷了。
他終是怕我私下有什麼不利於他們的動作。
我緩步進去,背對著我臥在草蓆上的人影聽到了動靜早已轉過了頭,一雙眼在斗室之中黑白分明。
是阿呼爾!
我上前一步正待同他寒暄,走近了幾步卻不由倒吸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