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都感到太可惜了。只要機器在,可以說,等於船沒有失事。只有機器的損失才是無法彌補的。救出機器,那就補償了一切損失。
救出機器,說說容易。可是誰來承擔這件事呢?這樣做有可能嗎?做和做成功,是兩回事,可做證明的就是,做夢是方便的,使夢成為現實卻太難了。如果說有一個夢是永遠無法實現,而且是荒謬絕倫的,那便是將擱在多佛爾礁上的機器救出來。派一隻船和一批船員到那兩座岩石上幹活,這是荒唐透頂的事,連想也不用想。眼前正是海上常起風暴的季節,只要狂風一起,錨鏈就會被海底的岩礁的尖頂鋸斷,船也會在暗礁上碰得粉碎。這成了要救第一隻遇難的船,結果把第二隻船送去遭難。在巖頂的某個洞裡,傳說中有一個遇難船上的船員在那兒避難,後來餓死了,那個洞只能藏一個人。因此,為了救那臺機器,要有一個人去多佛爾礁,只能一個人去,一個人在那海上,一個人在那毫無人跡的地方,一個人離海岸五海里遠,一個人整天擔心害怕,一個人待好幾個星期,一個人面對能預料到的和無法預料到的事情,在食物發生恐慌的時候不會得到供應,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不會有人幫助,除了從前因為海難不幸死去的人的遺蹟以外,沒有別的活人的跡象,除了這個死者以外,沒有別的同伴。此外,怎麼動手去救出這臺機器呢?那個人不僅僅應該是個水手,而且還得是個鐵匠。要經歷一些怎麼樣的考驗啊!試圖這樣做的人,是英雄還不夠,他必須是個瘋子。因為在一些不比尋常的行動裡,似乎需要超人的力量。要勇敢,而比勇敢更重要的是狂熱。確實,不管怎樣,為了那些廢鐵作出犧牲,這不是精神失常嗎?不,不會有人去多佛爾岩礁。應該拋棄這臺機器,像拋棄其它殘餘的部分一樣。所需要的救機器的人是不會有的。到哪兒去找這樣的人呢?
以上這些,大概可以說,便是這群人低聲議論的內容。
“希提爾號”的船長以前做過領航,他歸納所有的意見,高聲喊道:
“不行!都完了。世界上沒有一個能去那兒把機器拿回來的人。”
“如果我不去,”安布朗康說,“那是因為那兒根本不能去。”
“希提爾號”的船長使勁地搖晃他的左手,表示事情肯定不可能做到,同時又說道:
“如果有這樣的人……”
黛呂舍特回過頭來說:
“我就嫁給他。”
全場一片靜寂。
一個面色十分蒼白的人從人群中走出來,說:
“您嫁給他嗎,黛呂舍特小姐?”
這個人是吉里雅特。
這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抬了起來。梅斯萊希埃裡已經筆直地立著,在眉毛底下雙眼閃出奇特的光彩。
他用拳頭抓緊他的水手便帽,把它丟到地上,然後莊嚴地對著前面望,不過卻沒有看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他說:
“黛呂舍特會嫁給他。我向上帝發誓,決不食言。”
二 在西岸的許多令人驚訝的事
第二天的夜晚,從十點鐘起,應該是一個有月亮的夜晚。但是,雖然風平浪靜,夜色柔和,卻沒有一個漁民打算出海,不管他們是霍格·拉貝爾的,布林多的,霍梅—貝內的,柏拉東的,格拉港的,瓦松灣的,佩勒爾灣的,佩澤裡的,梯艾爾的,聖人灣的,小博的,還是格恩西島的大小港口的。原因十分簡單,這天中午公雞叫了。
只要公雞在不正常的時刻叫,就不會捕到魚。
可是,這天晚上,夜幕下降的時候,一個回翁姆托爾的漁民大吃一驚。在和霍梅樂園一樣高的地方,兩座佈雷礁和兩座格魯勒礁的外面,左邊有像一個倒放的漏斗的布拉特—富熱爾的航標,右邊有像一個人形的聖桑普森的航標,而他相信自己看到了第三個航標。這個航標是什麼呢?是什麼時候立在那兒的呢?它指示的是什麼淺灘呢?那個航標立刻就回答了這些問題,它動起來了,原來它是一根桅杆。這個漁民的驚訝並沒有減少。一個航標產生了疑問,一根桅杆就更加使人難以捉摸。出海捕魚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回港的時候,有一個人卻要出港。他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
十分鐘以後,那根緩慢地向前移動的桅杆,到了離開翁姆托爾的漁民不太遠的地方。他不認識那隻小船。他聽見划槳聲,只有兩把槳的聲音,看來船上僅僅是一個人。這時吹的是北風,那個人顯然是想劃到豐特內爾角外面去趁風揚帆。到了那邊,他多半能夠張起帆來。所以他打算繞過安克列斯和克萊維山。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