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留在遇難的船上;但是他的職責一完成以後,一隻救他的船出現了。克呂班自然毫不猶疑地利用了這個機會。一個人是英雄,可是不會是傻瓜。克呂班是無可指責的人,因此對他說自殺是荒謬的事。有過錯的是唐格魯伊,不是克呂班。這些話成了定論,“希提爾號”的船長顯然說得十分有道理。人人都預料會看到克呂班隨時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他們還打算把他舉起來歡呼勝利。
從這個船長的敘述可以得出兩個確定無疑的結論:克呂班已經獲救,“杜蘭德號”完了。
對於“杜蘭德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現實,災難已經無法挽救了。
“希提爾號”的船長親眼目睹了船隻失事後最後的結局。岩礁非常尖,“杜蘭德號”彷彿給釘在了上面,一整夜它立得很穩。岩礁頂住了暴風雨的衝擊,好像想為自己留住破船一樣。可是到了清早,“希提爾號”看到“杜蘭德號”上沒有人要救,正打算離開它的時候,突然衝來一股海浪,如同暴風雨在臨去前還大發一次雷霆掀起來的一樣。波濤瘋狂地捲起“杜蘭德號”,把它從礁石上拔下來,用飛箭般的速度,筆直地丟在兩座多佛爾礁中間。只聽見一聲爆裂聲,像“希提爾號”船長說的,“那是像魔鬼叫似的爆裂聲”。“杜蘭德號”給波浪抬到相當的高度,然後嵌在兩塊岩石當中,一直到舯肋骨那兒。它又給釘住了,而且比釘在海面下的礁石上更加牢固。它將悲慘地懸在那兒,聽任海風和海水擺佈。
照“希提爾號”的船員所說的,“杜蘭德號”有四分之三已經碎了。如果沒有礁石拉住它,撐住它,它肯定在夜裡就沉沒了。“希提爾號”的船長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過這隻遇難的船。他用海員一向有的精確性敘述了那場災難的詳情細節。右舷船側後半部給捅穿了,桅杆斷了,帆邊繩全沒有了,桅的側支索的鏈條差不多全都斷了,船艙的防護罩上的天窗給落下來的橫桁壓碎了,纜柱從主桅那兒到船尾的頂部齊著船舷斷掉了,食品貯藏室的房頂塌下來了,放救生艇的座架翻了身,艙面室散開了,舵軸斷了,操舵鏈脫落了,舷牆全毀了,纜樁給帶走了,橫桁倒了,欄杆不見了,艉柱打斷了。這些就是暴風雨瘋狂破壞的結果。至於固定在船頭的桅杆上的吊車,和它的吊舉絞索,復滑車,鐵滑輪,鏈條,全都掃蕩得乾乾淨淨,無影無蹤,毫無下落。“杜蘭德號”已經解體了,海水就要把它扯成碎片。幾天以後,它就什麼也不剩了。
可是,船的機器表現了優良的效能,是了不起的東西,在這場災難中幾乎沒有受到損壞。“希提爾號”的船長認為他能夠肯定“機器的曲柄”沒有重大損壞。船的桅杆折斷了,但是機器的煙囪卻沒有倒。駕駛臺的鐵欄杆只是有點彎曲。明輪罩遭到損壞,外殼給撞傷了,不過明輪似乎沒有缺少一片葉片。機器完好無損。這是“希提爾號”的船長肯定的判斷。火夫安布朗康也在人群當中,他同意這個論斷。這個黑人比很多白人聰明,是機器的讚賞者。他舉起雙臂,張開黑手上的十個手指,對不吭一聲的萊希埃裡說:“我的主人,機器活著。”
克呂班得救彷彿已經肯定了,“杜蘭德號”的船殼也已經犧牲了,船上的機器就成了一群群人談話的主題。大家關心它就像關心一個人一樣。他們讚歎它的優點。一個法國水手說:“那可是一個結實的教母。”一個格恩西島的漁夫說:“這真是好東西!”“希提爾號”的船長說:
“經過這場大難,只擦傷了兩三處地方,它準是有什麼鬼把戲。”
這臺機器漸漸地成了唯一吸引大家的題目。它激起了贊成和反對兩種意見。機器有它的朋友和敵人。不止一個擁有一隻良好的舊的獨桅縱帆船的人,希望重新拉回“杜蘭德號”的主顧,看見多佛爾礁否定了這一樣新的發明自然覺得高興。竊竊私語變成了嘈雜的談話聲。大家幾乎是高聲爭論起來。不過這些吵鬧的聲音始終顯得有些謹慎,在萊希埃裡的陰森森的沉默的壓力下,不時地會突然把嗓門降低。
在各個方面進行了討論以後,終於得出這樣的結論。
機器是最主要的東西。再造一隻船是可能做到的,再造一臺機器卻不可能做到。這臺機器是獨一無二的。要造一臺同樣的,沒有錢,更沒有工人。人們提到那位當初製造機器的人已經去世了。機器值四萬法郎。今後誰願意冒這樣的險,將這麼多的錢投資在一件沒有把握的事情上。況且,事實已經明擺著,汽船和別的船一樣也會失事的。“杜蘭德號”這次出的意外事故將它以前得到的成功完全毀掉了。不過,一想到這臺機器目前還完整良好,而在五六天內也許會像船本身一樣成為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