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雙成止步,慢慢走了回來,說道:“御風而行,果真自在。多謝你的好意,我現在好多了。”
林青鸞舊傷未愈,見兩人已用輕功掠到密林盡頭,體力不支地困頓睡去。
冷雙成提著長槍默默走到河邊,看著淙淙流水,出手如風刺向水底,簇簇兩下紮起了兩尾魚,貫在銀白槍尖上拼命掙扎。她剖膛洗盡,支起火架細細燒烤,盯著跳動恍惚的火焰發呆。
林子裡的白光漸漸滲入,她猛然驚醒過來,掏出匕首走向樹木,運力斬斷一些粗壯的樹幹,合抱後扯了些藤蔓,一五一十地纏起了木筏來。
細縷的香氣漂浮於林間,帶著魚味的腥葷。林青鸞靠在樹身上睡得迷迷糊糊,青絲散於臉頰而渾然不覺。方酣時肩膀上突臨一推,他不由得睜開了眼。
“看哪,日出。”冷雙成輕輕躍開兩步,背朝著他驚喜喊道。
紅日初升,霞光萬綻,魚鱗樹幹被縷縷陽光照耀得貝母般絢爛。雲杉挺立,晨風盪漾,捲起她的衫子在鍍光裡晃啊晃,山水百色淡去,惟獨萬丈紅暉透過她的背影,照得林青鸞兩眼璀璨生亮。
萬物佈滿德澤,水天相接一線分隔,紅日仿似跋涉千年的旅者,歷盡千辛萬苦,一點一點地躍出水面。
“宛如新生。”林青鸞低低說了一句,永遠記住了此人此景。
五彩錦緞恍若彩虹倒映碧水,冷雙成靜默注視陸離光彩許久,最終感嘆一聲:“想必公子見多了海上日出,銜著光輝出生的人,永遠不懂暗中求生的艱辛。”後面的嘆息卻是戛然而止。
此刻的他,在做什麼呢?冷雙成在心裡默默地問,如果我見了他,又該說些什麼?
20。連環
天放異彩,灼灼霞光盈滿樹梢中庭,緊簇如胭。秋葉依劍沉默坐於窗畔,正對漫天光輝,酡醉紅暈拂照在他蒼白麵容上,猶罩雲霓頓生美麗,他迎眸光亮,神色冷漠如常。
銀光畢恭畢敬立於一旁。凌晨安送靈慧公主就寢後,公子加派人手至南苑,自身卻沉寂靜坐在廳中,看著晝夜更替不言不語,銀光小心陪站一宿,目視公子斧鑿一般的側臉,不斷揣測他的心思。
“公子,休憩片刻吧。”銀光鼓足氣出聲喚道。
秋葉依劍轉過寒霜瞳仁,冷冷道:“人都跑了,我如何睡得著。”
銀光躊躇一下,又道:“哨羽傳回訊息,川中八客自斃於密林。”
“看來是碰到冷雙成了。”秋葉依劍語聲不改,仍是古井寒潭無波無疾,“如此一來,密宗遲早能發現屍體,一定會沿河追殺,我就看看他們發動的第一擊是在何時。”
銀光囁嚅介面:“夫人武技強於密宗,應該沒什麼大礙。”頓了頓,他才聽出了公子的言下之意:“公子是在等待……”
秋葉依劍冷漠道:“如果兩次伏擊時間相隔不遠,只能說明我們身邊有密宗的暗線。”
銀光暗中嘆了口氣,他倒是沒想到密宗有可能安排了眼線,否則行轅不會一出事由,暗殺就發動了。
“公子認為何人是內線?”
“公主身旁隨從最有可能。”
“可要抓捕?”銀光順勢問出。
“不,日後還有用處。”
秋葉依劍轉視花果累累的窗外,垂錦流丹遍披霞彩。他起身跺至窗畔,突然冷漠說道:“冷雙成連十日都不能等,險些亂了我的計劃。”
銀光聽到此時想不吃驚也難,問道:“公子的意思是?”
“安頡被擄後,冷雙成一直想還他人情,又因貢品流出市面、白石狼群出現,她猜測山裡發生變故,所以忍不住要去探探究竟。”秋葉依劍迴轉身軀,語聲變為凝重:“可她不曾想到,我心裡也會擔憂,依她骨子裡的血性,如果遇到狼群,會不會……”說到後面,截口不語,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銀光不理解公子的隱慮,又無法得知什麼,只得問了問:“發生何種變故?請公子明示。”
“派出安頡同一天,我喚哨羽細查白石及周邊村落,一切等訊息傳回才能定論。”
銀光想起了公子先前所說,又禁不住問道:“那和公子提及的計劃有何關聯呢?”
秋葉依劍回道:“十日之內,必有海潮。密宗傾巢而出襲擊無方,一定要等到海潮開啟雲層斷口。”
銀光身子一震,大驚:“公子既然如此肯定,為何按兵不動?”
“暗樁已經送出去了。”
“誰?”
“安頡。”
銀光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