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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她記錯了歷史?
不,不可能。這段歷史她背過無數次,即便是用腳趾頭,也能一筆不落地寫下來。
“走了。”張邦昌突然撞了一下她的胳膊,連聲催促。
趙瑗低眉順眼地朝金將們福了福身,跟著張邦昌去俘虜營帳裡“休整”。
在她離去前的那一剎那,金國二皇子隱約說了一句:“這回怎麼帶了個這麼醜的過來?”
——嫌棄她醜?
不,是嫌棄“議和使者的婢女”醜。
且不說從前那些“議和使者的婢女”都遭到了怎樣的命運,但是金國二皇子的表現……
就算黑山白水裡缺女人,一個堂堂的金國皇子,押送著無數的后妃帝姬宗婦宮女,竟會垂涎一個貌醜土氣的女婢?
聯絡到曹操和蔣幹,趙瑗隱約有種感覺,方才營帳中接見“宋國使者”的那位,並不是真正的金國二皇子完顏宗望。
如果這個是假的,那麼真正的金國皇子,在哪裡呢?
趙瑗結結巴巴地表示自己不識路也不識數,從金國王帳開始,一頂頂地數著那些綴著氈子的帳篷。張邦昌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一句“別給老子丟人”在喉嚨裡滾了兩滾,又硬是嚥了下去。早在來時趙構就吩咐他,想要活著從金營裡出來,最好乖乖聽這位女子的話。
張邦昌是個從善如流的人,尤其教誨他的,還是逃命本事最好的康王趙構。
所以他決定閉嘴,任由“貼身婢女”在金人鄙夷的目光下數著“一、二、三”……“哎呀錯了重來,一、三、四、五、七”……“哎呀不對又錯了”……
金營裡戒備最森嚴的,並不是二皇子居住的王帳,而是王帳邊的一頂小帳。
趙瑗看得很分明,當她一瘸一拐地裝作數錯數,接近那頂小帳時,兩把程亮的彎刀立刻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行了。她默默地想著。
裡頭就算不是真正的金國二皇子,也是被俘虜的大宋皇族。
事實證明她裝愚扮傻還是很有用的。
至少那位胖胖的金國醫官路過她時,完全沒有要避諱的意思。
她趁著“給張大人打洗腳水”的空擋,看完了那位醫官召集手下開始跳大神,跳完了大神又把一撮香灰丟進碗裡,給一個瘦得高高露出了顴骨的中年男人服下。那位穿著金國二皇子袞服的傢伙正在一旁不斷地搓著手,微微彎下了腰。
她端著洗腳盆鑽進營帳裡,靜靜地想著,地利、人和,現在就只差天時。
不知道趙構有沒有下令讓西軍渡河?
世上最愜意的,莫過於瞌睡時有人送上了枕頭,倒水時碰上了斥候。
等趙瑗端了張大人的洗腳水,三步兩晃地跑到營帳外頭去倒時,恰好碰見了一個熟人。
種十三。
這位種家的十三公子依舊板著個臉,裹著黑巾,衝她微微點了點頭,比了個“九”字,意思是奉了九皇子康王趙構的命令,前來查探敵情。趙瑗故意裝作沒看到,端著空盆走進了營帳裡,無視已經睡去的張大人,繼續取出銅鏡開始化妝。
這一回,她將柔福原本的樣貌淋漓盡致地展現,悄無聲息地溜進金國王帳裡,開始痛訴議和使者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又表述了一番“異國女婢對金國二皇子的仰慕之思”,等那位“二皇子”色迷迷地對她上下其手之後,她驚天動地地大喊了一聲:“你不是二皇子!”
“我是大宋十七公主趙多富,你不是二皇子,我見過二皇子的樣貌!”趙瑗淒厲的聲音在金營上空久久迴盪著,用大宋官話說了一遍,又用女真語說了一遍。等到那位二皇子刷地抽出彎刀時,王帳已經被人緩緩掀開:“你說,你是柔福帝姬?”
字正腔圓的汴梁官話,帶著淡淡的上位者的威嚴。
趙瑗緩緩轉過頭去,果然是真正的金國二皇子,此時已經病入膏肓的完顏宗望。
趙瑗知道柔福很漂亮。
在這個年月裡,越漂亮的女人,死得越慘。
她微微垂下頭,眸中含淚,用最軟最柔嫩的聲音說道:“柔福願為大王帳中奴,求大王救我。”
她一字一字說得分外誠摯,又是用標準的女真話說出來的,即便是將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偽二皇子,也忍不住張大了嘴,慢慢撤下了彎刀。
趙瑗柔柔軟軟地朝宗望伏下。身去:“求大王垂憐。”
一隻乾瘦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緊接著是一個略有些乾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