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正式向日本求和,並派遣日方所指定的李鴻章為談判代表。這時日軍已陷威海衛和遼東半島,北京危如累卵。李鴻章和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外相陸奧重光於三月廿日在馬關舉行首次會議。李鴻章和伊藤本系舊識,兩人見面甚為親切,一談就談了三個多小時,在這次會議上,李代表戰敗國,一切都立於不利地位。日本因為是戰勝一方,所以條件極為苛刻。
當馬關和會開始後的第三天,就是三月廿四日,李鴻章竟在會後返回旅邸途中,被日人狙擊,子彈轟入面頰,登時暈絕。當他甦醒後,拒絕停止會談轉而就醫,他說,“國步艱難,和局之成,刻不容緩,豈能延宕誤國,寧死不願就醫。”他的衫履滿布鮮血,李鴻章慨然說:“此血所以報國也。”他有馬關記事詩一首,詩曰“勞勞車馬未離鞍,臨事方知一死難;三百年來傷國步,八千里路弔民殘。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日徵旗大將壇,寰海塵氛紛未已,諸君莫作等閒看”。
日本自信可以戰勝中國,不過未料到勝得如此迅速和容易,途一經開戰後,清朝竟如此的不堪一擊。日本食髓知味,因此野心大增,得寸進尺,在談和時並不停止軍事行動,俾求議和條件可以更有利於日本。馬關和談開始時,日本的種種留難,藉故拖延,都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當李鴻章被刺後,情勢遂為之一變,一個戰敗國家的議和首席代表,竟被日人狙擊,給國際間的印象是太惡劣了;李鴻章因被刺而換到和平,但《馬關條約》仍是很苛刻的。
《馬關條約》於光緒廿一年(1895年)四月十七日簽署,內容是:
(一)朝鮮獨立;
(二)割遼東半島、臺灣和澎湖列島讓給日本;
(三)中國賠償給日本軍費二萬萬兩;
(四)允許日本人在中國各通商口岸從事商業工藝製造;
(五)凡西洋各國在中國所獲的特權,日本均得享受。
這個條約簽署後,西方國家為之大譁,認為日本已侵犯了西方列強在中國的利益。尤其是俄國,俄國一直把遼東半島當作勢力範圍,如今竟被日人奪取,怎肯幹休,於是便聯合德、法等國出面共同干涉,而日本則表示英國可以佔舟山,俄國可以佔北滿,德國亦可取沿海一島。日本這個主意是瓜分中國的辦法,但俄國不願接受。俄國野心不止是北滿,而是包括朝鮮和東北,雙方利益上既有這麼大的衝突,當然很難談得攏,幸而日本這時還不敢公然和列強決裂,因此勉強地把遼東半島退還中國,由清朝出銀3000萬兩為交換條件。
和議後,李鴻章成為眾矢之的,萬謗交集。他這年73歲,擔承衰老的清廷內外大政,內心確是非常痛苦。他曾寫了一封信給新疆巡撫陶模,可見其心境:
“十年以來,文娛武嬉,釀成此變。平日講求武備,輒以鋪張靡費為言,至以購械購船悉為歷禁。一旦有事,明知兵力不敵,而淆於群哄,輕於一擲,遂致益發不可收拾。戰絀而後言和,且值都城危急,事急萬分,更非平常交際可比,兵事甫解,謗書又騰,知我罪我,付之千載,固非口舌所能分析矣。”
甲午戰敗和《馬關條約》大大地傷了中國人的自尊心,可是中國人,並沒有接受這個教訓而自覺自強。
七、窮則求變
朝鮮的悲劇成全了袁世凱,甲午戰後清廷上下痛定思痛,把所有的詬責都集中在李鴻章的身上,也把所有的好感都集中在袁世凱身上;大家認為袁世凱在朝鮮是成功的。實際上也是事實,袁在朝鮮12年,替朝鮮練新兵,安定朝鮮的亂局,重振清廷的聲威,他的表現處處都顯得他出人頭地,高瞻遠矚。73歲高齡的李鴻章也很看得起這個後輩,並不因袁受人推崇,自己卻受人攻擊而對袁不好,相反地更賞識袁,處處提攜袁,想培植這個比自己兒子還年輕的袁世凱為自己的繼承人。
這就替袁世凱開闢了北洋之路的一條大道。當時的北洋大臣實際是清廷中央的實力人物,李鴻章是那個時期清廷最重要的人物,袁世凱在他的卵翼下一步一步往上爬。對袁來說,他早期的政治生涯不止是多采多姿,而且也得心應手。
當袁未拜命赴小站練兵時,他留在天津,有時也去北京,他利用這個短暫的閒暇,編寫了一本兵書,當然不是他自己執筆。中國的文人以“知兵”才能達到出將入相的地步,自諸葛亮以至曾國藩、李鴻章,莫不是書生而統御雄兵。袁世凱既然能為朝鮮練新兵,當然也可以撰兵書,他的這部兵書,現在已絕了版。由於他的“兵書”編成,於是他便儼然以“文武雙全”而見重於那個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