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下,把警棍扔到一邊。另一個警察先是驚呆,隨後也舉起警棍,正要動手,猛聽得有人一聲斷喝:“住手!”
警察放下了警棍。許德華循聲望去,只見一副轎子落在縣衙門口,一個身著中山服的人從轎裡走了出來。
許德華一眼就看出了他是鄒希魯,自己的岳父,不禁喜上眉梢,上前深鞠一躬:“爹爹!”
“噢,是德華!”鄒希魯又驚又喜。
兩名警察見狀十分狼狽,呆若木雞。
鄒希魯不去管他們,只引許德華向書房走去,正巧迎面碰上了鄒伯川。
鄒伯川是鄒希魯的堂侄兒,也是鄒希魯來清河縣赴任時隨身帶來的唯一的一個家人,現從事縣政府的抄事。
鄒伯川看見許德華,緊握他的手,眉開眼笑地說:“啊呀呀,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兩人寒暄了幾句,一同進了鄒希魯的書房。
鄒希魯讓許德華坐下,關切地問:“完婚了嗎?”
“是陰曆八月二十成的親。”
“好!這我就放心了。”鄒希魯異常高興。
鄒希魯馬上吩咐鄒伯川:要備酒菜,今晚痛飲一番。鄒伯川笑著退下了。
“德華,怎麼不先來封信?”岳父這才問到女婿何故突然前來,又是這般狼狽。
許德華明白,岳父要搞清他的來意,可又不好明說,更不便向岳父說謊,他想了想,微微一笑,歉意地說道:“好久不見岳父,甚是想念,桃妹子讓我來看望您老人家。”
鄒希魯覺得,女婿的話雖在理,可為什麼桃妹子不同她一起來?這裡一定有緣故。於是問道:“桃妹子可好?”
許德華犯難了,他知道,他這一走,敵人是不會放過鄒靖華的,眼下不知怎麼樣了。想到這裡,心裡一陣酸楚。可怎麼向岳父說?如果實話實說,會使老人家難受,不說吧,岳父更會疑心,還是搪塞一下吧。
“桃妹子還好,長高了,也胖了,您老就放心吧!只是世道艱難,她跟隨我,免不了要吃苦的。”
鄒希魯擺擺手說:“何出此言,事在人為嘛!”
鄒希魯聽說桃妹子還好,也就不再追問下去。現在關心的是女婿的情況。
“你黃埔畢業後,在哪個部隊供職?”
許德華明白,岳父是在瞭解自己近幾年的情況,於是回答道:“先是在九江張發奎的第二方面軍當見習排長,國共合作破裂後,政局動盪,我就離開了軍隊,另謀出路,不想弄巧成拙,終日奔波,也沒找到稱心的工作……唉!”
許德華一語雙關,觸及了心事,神情也有些黯然。
“不要緊的,天無絕人之路。”岳父安慰女婿。他心裡清楚,青年失業並不新鮮,到這半年有餘,總是理不出頭緒,特別是治安方面,更乏經驗;他想在自己的任期內為老百姓謀點福利;也想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可他不善從政,不懂官場上的權術,更壓不住那些為非作歹的地頭蛇們。女婿是黃埔生,血氣方剛,正好身邊缺幫手,他對許德華說:“既然你眼下無去處,就留在我這裡做事吧。”
許德華很理解岳父一片好心,可他更想去北平找孫一中,找黨,所以沒有吭聲。
“我這個外鄉人來當縣長,官事實在難為啊,”鄒縣長指指案上的一摞子告急文書說:“你留下幫我吧,警察局長、稅務局長、商會會長任你挑。”
許德華認真思考了一下,在三個官職裡,警察局長最中意,作為軍人出身的許德華,深知槍桿子的重要。他忘不了大革命的失敗,就是因為共產黨沒有抓住槍桿子;湖南農民運動的失敗,郭亮的被殺,都說明掌握槍桿子的重要。他意識到:眼下是個機會,先在這裡抓住槍桿子,有可能的話,為黨發展一批武裝,也是好事。
許德華同意留下來,鄒希魯十分高興。
“德華,你選中哪份差事?”
“如果爹爹不棄,我就幹警察局長。”
許德華選中警察局長,正合鄒希魯的心願。“你是知道的,我教了一輩子書,手無縛雞之力,哪能管得了警察。俗語說:”打虎要靠親兄弟,上陣還須父子兵‘,你來給我管槍桿子,我就放心了。“
許德華此刻心想,讓一個共產黨員給你當局長,恐怕要給你幫倒忙了。
他不禁暗暗覺得好笑。
許德華告訴岳父:現在改名叫泛舟了,岳父竟品味了一番連連點頭稱好。
他不可能想到,在道路的選擇上是同車異轍。許德華將要駕著小舟,乘風破浪,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