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羅剎和仲玉,聽得一震,這簡直是突如其來的大轉變,不但仲玉驚愕不已,兩眼發楞,幻影羅剎尤其慍怒於面,當即沉聲道:“為什麼,傻丫頭!”
言姣蓉一聲輕嘆,道:“蓉兒不為什麼,只因適才一陣感觸,頓悟人生的遇合,原是一場春夢,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張白紙,婚姻原是夢境中的一刻,我已無意留戀,雖然在婚後,玉哥會對我好,但是我不願破壞他和繡紋慎芳姐之間的情愛……”
柔語中,她已淚披滿面,兼籠幽愁……
幻影羅剎撫養她,將近十八年,瞭解她最深,這一番逃避紅塵的言語,的確出之意外,估不出為什麼變得如此快,於是接道:“你如此說來,豈不負為師一片苦心,你的終身又將何託……”
仲玉也黯然傷懷,繼插道:“蓉妹,你是不是暗怪愚兄,未先表明心意,因而啟萌遁世之念!……”
言姣蓉悽然一笑,潔白的瞼上,掠過一線羞澀,然後朝仲玉深情地一瞥,道:“玉哥哥,你這樣說我會遺恨終生……幸喜你沒表明心意,使我悟出脫塵的想法,但以後我會記著你……。”
說到此,略頓一下,又道:“師傅,幸蒙您撫育長大成人,恩同再造,蓉兒自當長侍膝前,您既打算以青燈石佛,消渡殘年,蓉兒便以暮鼓晨鐘,陪您一輩子……”
幻影羅剎見她詞意堅決,難得挽回傾向人間歡樂,不由一聲浩嘆,接著說道:“蓉兒,你這樣作法,真使為師痛在心裡,萬念俱灰……”
“師傅!”言姣蓉道:“蓉兒是一心歸佛,不修今生修來世呵!”
仲玉由之更是感慨萬千,偎近姣蓉身前,道:“蓉妹妹,你如果真要削髮為尼,愚兄也只得為你出家為僧了!”
言效蓉聞言,芳心一慘,激動得幾乎放聲大哭,忍不住涕淚交流,把身子徐徐緊偎在仲玉胸前,道:“玉哥哥,你千萬不能那樣,否則,我只有先你而死,我們名份已定,言效蓉仍是你的妻室,不過不能長相廝守罷了,為了酬報你的恩情,我帶髮修行二十年,二十年後的四月十五日,你去玉峰山,我會交件東西給你……”
說著,輕輕掙脫仲玉的懷抱,朝幻影羅剎道:“師傅,乘此月色我們慢慢走吧!”
幻影羅剎滿面凝重之色,木然地點一點頭,道:“你既然堅意修禪,為師也不好勉強,我們回山吧!……玉兒回家之後跟你娘說一聲,師伯和你蓉妹妹,回玉峰山而去了!”/言姣蓉一瞼愁容,嘴角淺浮悽笑,也接道:“玉哥哥,就此告別了,記著我說的話,並代我向繡紋姐姐和慎芳姐姐請安……”
嬌聲甫落,迅即扭身挽著幻影羅剎,徐徐沿溪流落荒而去。
這一幕意外的訣別,使仲玉在情感上,受到莫大的打擊,平日心裡最鍾愛的蓉妹妹,想不到自願落於這種下場,他木立當地,滿腹難以割捨的衷情,致令深心處,陣陣悲痛,淚水滾滾雙流,望著兩條漸漸遠去的身影,正在吞聲飲泣……
倏地,他想到幻影羅剎師徒,都是身負重傷的人,雖經過師門治妙品“龍骨髓香丸”,但其傷勢尚未復原,孤零零地跋潑數百里,漫說體力不勝支援,若遇著歹人如何能應付?思此,越覺不對,於是,身形猛起,朝前直撲,嘴裡則叫道:“師伯,蓉妹,我來送你們回玉峰山!”
接著,聞幻影羅剎回道:“不需你送,不要再跟來!”
“玉哥哥,你回去吧!”姣蓉也高聲回道,但聲音則充滿了淒涼的音味,而且有點顫抖。
仲玉聞之當然只得止步,可是言姣蓉的悽聲,卻在其腦中迴旋不已,更使之傷心落淚,迎風佇立,眼望朦朧月光之下,兩條模糊遠去的人影,暗自嗟呀悲嘆。
漸漸地,幻影羅剎和言姣蓉,已消失在石竹草葉中,留下難以平靜的快快憂愁……
仲玉呆了少頃,想到仍在“怡心院”,與人惡鬥的慎芳此刻不知勝敗如何,於是,一聲喟嘆,轉身循著一條荒逕,直向“怡心院”
撲去。
一路上,他仍猜疑言姣蓉突然逃避紅塵的因由,是她怪自己末表明愛心,那麼話一說開,她應該回心轉意才對,若說她不願相偕白首,為什·麼適才跪地禱告之時,道出一片痴心,深怕自己短命,而難償孽緣?……這真是揣不透的迷……
其實,他不知言姣蓉,在跪禱上天,伏地哀哭時,省悟一人世的歡聚,也只是過眼雲煙,同時,聽乃師與仲玉的談話,悉知幻影羅剎也將看破紅塵出家,更促成她對人世間的看法,之後,又聽已與仲玉訂親,雖然芳心因驚喜如願已償,但待聞知仲玉,非僅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