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的眼中,卻像是佈滿了金星。金星閃爍,他雙腿一軟,“撲”地虛弱地坐到了地上。
他再想不出這陰森的洞窟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驚人的慘變,他也想不到這三人之間,究竟糾纏著什麼刻骨的恩怨——除了“死亡”之外,世上似乎再也沒有一種力量,能將這恩怨化解得開。
他驀然憶起了他從“飛龍鏢局”逃出的那天晚上。
那是他至今每一想到,仍不禁為之驚心動魄的一夜!
他也忽然想起,在他們談及“冷月仙子”的身世時,“金童玉女”面上所顯示的那種神色。
這一切,非但不能解釋此刻的情況,卻反而增加了它的陰森、恐怖,以及神秘、奇詭之意。
他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不能自救地迷亂了!
“冷月仙子”悲哀而幽怨的目光,呆呆瞧了他幾眼。
她豐滿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顫動了插在她胸膛上的針尖。
然後,她霍然回過頭去,望向她面前掙扎於生死邊緣的兩尊“石像”,此刻,世上再無任何一人,再無任何一種力量,能引開她的注意,能分去她的關心,因為,她與面前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有著相互糾纏,不可化解:銘心刻骨,終身難忘的情!仇!恩!怨!
繽紛的彩光活動著,這兩人的面容,忽而毫無血色的蒼白,忽而動人心絃的血紅,忽而又呈現出一種絕望的灰綠色。
令人窒息的沉寂,幾乎連呼吸之聲都沒有,僅有的一絲風聲,也是那般微弱而遙遠;若斷若續,似有似無!
突地,長劍漸漸向左面移動!
漸漸!長劍觸著了左面一人的衣衫——他額上隱隱泛出了青筋,目中隱隱泛出了血絲。
“冷月仙子”雙目一張,目中不可掩飾地流露出驚恐與關切之色,身軀不可掩飾地起了一陣顫抖。
她是那麼關切他的安全與生死,這種深遂濃厚的關切,甚至連她身後的裴珏都感覺到了。
他不可避免地暗中思忖:“她為什麼不去助他一臂之力,只要她輕輕一舉手,右面那人,立刻便有不可避免地殺身之禍!”
他深知這兩人中任何一人,都無法再抵擋任何一個第三者所擊來的力道,即便是一個三尺幼童的拳頭,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置之死地!
他心中既是驚疑,又覺奇怪,他忍不住緩緩長身而起,要想在右面一人身上輕輕擊上一掌。
只要輕輕一掌,便可解去左面一人當前的危機!
他與這二人雖有恩怨,但他卻分不出這兩人究竟誰是曾經以獨門手法點中他“聾啞殘穴”的一人,他如此做,只是為了“冷月仙子”,因為他對她有著難以忘懷的感激。
那時,就在這瞬息之間,長劍卻又漸漸向右移動,漸漸觸著了右面那人的衣衫。
左面一人,神色漸漸平定,右面一人,神色卻漸漸驚恐。
裴珏暗中鬆了口氣,目光動處,卻見“冷月仙子”的嬌軀,仍在與方才一樣地關切地顫抖著。
她竟以同樣濃厚、同樣深切的一份關切,轉移到右面這人的身裴珏呆了一呆,無助地坐回地上!
這其間關係的複雜與微妙,更令這少年無法想象。
燈光與彩光,仍在閃爍。
這不死不休的搏鬥,竟似要永無休止地繼續下去,沉重而逼人的氣氛,山嶽般壓在裴珏的身上。
他不安地轉動了一下僵木的身軀,心中的驚恐與疑惑,隨著時光之過去,變得越發難以忍受。
“冷月仙子”艾青,卻像是根本已忘卻了他的存在,她的目光,仍是悲哀幽怨而關切地望在面前兩人的身上。
遠處,突地響起了一陣呼聲!
“裴珏,你在哪裡?”
這飄渺的呼聲雖然極其遙遠而微弱,就彷彿是地道中那若斷若續、似有似無的風聲一樣,但他入耳便知,發出這呼聲的人,中氣極足,不可懷疑的定是一個身懷上乘內功的武林高手!
她心頭一震,霍然轉首,變色輕叱道:“是誰?”
裴珏目光低垂,不忍也不敢再望她的面容一眼,垂首道:“是和我同上黃山的人。”
“冷月仙子”的面容更是蒼白,沉聲道:“他們也發現了洞窟麼?”
裴珏微一沉吟,吶吶道:“可能……”
艾青目光呆滯地移動了一下,緩緩站起身子,那滿插著鋼針的身軀,像是飄揚在微風中似的晃動了一下。
裴珏愴然長身而起,變色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