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有那麼幾秒鐘,一股無名衝動激你潛入無人的病歷室,是啊!就這樣決定了!抽出張德模的病歷,大筆一揮:“還沒到時間呢!哪來什麼要命的病,出院吧!”一腳踹他回人間。歸不了檔。
病歷在後期,倒真的失蹤過四天,蒸發掉似的消失蹤影。
那次他預計出院一週,白天回去化療,才回家整夜咳併合發燒。你們重回醫院住進病房,輕描淡寫問你見到病歷了嗎?(你暗忖:成真了?何方神?你聽見了?謝謝你!)適逢週末,問不到相關醫生。(暗示可能主治借走了。真的是機密檔案!你喜滋滋悶聲不響了幾天!)當天深夜,你意外在醫院邊便利商店遇見休假中的內主醫師,提起病歷。他微帶情緒,幾年前發生過相似事件,便再也不拿病歷到研究室研究了。
他暗示癌細胞有轉移的可能,你不相信,你寧可相信是兩天前被壓抑的肺炎回頭。你們討論著,便利商店內!
在沒有病歷的日子裡,張德模做了X光、胃部顯影;並且,再度插回鼻胃管。四天後,病歷出現了。以什麼作為依據進行以上醫療動作?原來,有時候並不需要底牌。
到底,“北京人”不也就在世人眼前演出失蹤記。(幾十年後當代魔術巨星大衛在北京大玩把長城變不見的把戲。你要相信你的眼睛還是相信事實?)
還有讓守護國寶無目的地回不了家的同一場戰爭——日軍侵華。
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三日下午,日本東京帝大人類學教授長谷部言人偕助教長驅直入要參觀“北京人”被拒。當晚值班守衛黎明前聽見收藏“北京人”化石辦公室傳出動靜,手電筒光束一探,打掃的老頭。守衛不動聲色讓老頭天亮再來打掃,天一亮急向裴文中報告,趕到老頭住處,人去樓空。你當是不可告人秘密,長谷部言人不這麼想,從他留下的記錄可知:
費盡心機在協和醫院終於物色收買了一個專事打掃的工人,企圖透過他將“北京人”化石弄到手……因為一旦“北京人”化石被轉移,以後的事情就更加困難了。
發現北京人的裴文中有份直覺,早早便急電翁文灝:“‘北京人’如何處置?”他倡議裝箱運往安全地方,什麼時候裝?“聽信兒。”翁文灝回答。
終於,政府交涉美艦哈里森總統號由上海駛到秦皇島,運送北京人往美國自然歷史博物館避難,戰後交還。(奉命於戰火中運接北京人化石至美、遠在大西洋彼岸的哈里森總統號已經起錨。日本備戰宗旨:“今後和美國的談判都是偽外交。”偽外交?真正的死亡,會不會也是一次次的“偽談判”?)
大小兩白木箱,分別標示CASE 1、CASE 2。層層疊疊裹了六層白紙棉花。還是那話,真會包裝。
大木箱裝“北京人”頭蓋骨化石;小的裝“山頂洞人”化石。由製作北京人模型的技工胡承志交付協和醫院總務長博文辦公室。
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北京人”。
可靠訊息,其中有幾百個一九三六年安陽挖出的化石,學術單位或個人帶到了臺灣。“繼承”的朋友現在成了“外省人”,大家起鬨讓他送去做DNA,現在叫骨DNA。(同區域人類化石陸續出土,北京藥鋪學雖學精了當然也就更昂貴,至少要買還是買得到。) 。。
假寐:夢與非夢(7)
這批骨頭肉眼看就是現代人,但大家仍三言兩嘴瞎鬧和:“去嘛,做了DNA更有說服力,吵什麼吵,外省掛本省掛全一個種!”說是三千年化石,講不準非洲人什麼的。“懂點科學好不好!骨DNA技術還沒成熟!貴個死,大機構才做得起!”
(擬想現代人非洲祖先僅有的一次出走,自非洲之角,橫越紅海,沿印度洋熱帶海岸到太平洋,南遷到印度、東南亞及澳洲,人數可能只有幾百人。成了這批化石中一個。哎呀呀呀!豈不亂了套!)
總之不管。北京人就像個離家出走的浪子,再沒有回過家。化石,還能死第二次嗎?因此只有兩種下場:被藏起來;或者,等待第二次出土。
(一則新聞,大標題:誰掉了骨頭?巴黎招領。內容披露法國巴黎失物中心清點庫存物件,其中有批人頭骨待招領。失物招領中心,兩百年前法國大革命家離人散,拿破崙下令成立的。會在這兒嗎?)
一定有張地圖,你忙著聯結——北京人失蹤、故宮國寶星霜、抗日國境移民、一九四九二度漂流。(你發誓一定要找出流浪族人的路線。為什麼這麼巧?這是一支約定好的流浪隊伍嗎?還是某種陰謀?)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的一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