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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忘千年的樓蘭古遺址。世紀之初一九○一年九月進入塔里木河:

假寐:夢與非夢(5)

正是播種小麥的季節,幾條注入塔里木河的支條水量極其有限。加上地形不熟,航道難測。

你閱讀這些檔案,還是那句,人生不如一行張德模。

斯文·赫定有企圖心得多。(因此被稱為旅者?)果然他好注意地在樓蘭挖到寶,一百五十多件寫在紙上、刻在木片上的漢文文書,最早的文書,西元一五○年東漢桓帝和平元年左右。造紙術剛發明四十五年,漢朝人就將紙張送到了遙遠的樓蘭。斯文·赫定一股腦帶回瑞典。用這些材料寫出五卷西域考古鉅著《絲綢之路》。這真是傷了安特生的心。

且慢,其影響是,人類學考古航道以另一份檔案迎接安特生:

採集的一切材料包括人類學標本在內,全部歸中國地質調查所所有,但人類學標本將暫時委託北京協和醫學院保管以便於研究。當標本儲存在地質調查所時,亦應隨時為協和醫學院的科學家們提供研究上的方便。一切標本均不得運出中國。

一切標本均不得運出中國。兩名瑞典人樑子還能不結上嗎?

這段文字記載了違逆歷史運作,有人偏要改變軌道——翁文灝!誰?留學比利時中國第一位地質學博士、地質調查所所長,以及法國神學家、地質學者、法國達爾文德日進,發現北京人開始,德日進和丁文江、翁文灝共同成立新生代研究室,先後在中國待了二十二年,一九四六年才離華。就為有這研究室,翁文灝收留了“做人要正成績要硬”裴文中在名下,人改變了人類的命運。你比較好奇的是最矛盾德日進了,身為神父,他信奉人是上帝造的;身為科學家,他相信達爾文進化論。

好險的北京人頭蓋骨化石即使日後未失蹤,最初也可能落入被帶出國的命運。

生命帶走生命。白忙一場的定義是什麼?張德模早看見。去任何地方從不帶相機,只帶書、筆記本、筆,一度甚至被懷疑不會照相是科技白痴。

(你不忍心講的是早年有回他赴大陸,臺胞證被旅行社耽誤沒拿到,機票已經先開票了,那時期大陸剛開放,開了票就不能改,否則作廢,於是他堅持照計劃啟程。也沒港籤,進不了香港,於是哪兒都去不了。旅行社約好在香港機場候機室等臺胞簽證。就這樣在香港啟德機場三天,自在地看書、吃飯、喝酒、散步,他是不逛街的。你服了這種怡然。日後,臺灣一開始信用卡普及,你立刻為他辦了張卡,搭機規定他買商務艙好使用貴賓室,以免再有任何耽誤,可以避難、休息、喝酒、用餐、睡覺、洗澡、閱讀書報……他可會使用貴賓室了:“這才像現代人嘛!”你搖頭嘆息:“難怪你們流浪族群快滅種了。”你和他討論一部電影,一群沒有護照的傢伙被置留機場候機室特定空間等待發落,他們成了沒有名目的族群,邊境的邊境,他們利用機場系統物質,在裡頭居然形成另類謀生方式,其中一人左繞右竄,出了機場大廳,川流不息的人群及車陣,他循原路回到他的族群裡,你印象裡他且絕口不提外頭的那個世界。你追問:“真可能有這種事嗎?”他大笑:“電影嘛!”好巧的是,他走後,真來了一部類似的機場空間電影,湯姆·漢克斯飾演一名東歐人士,在他飛紐約途中,命懸半空時,他的國家發生政變,他的護照立時失效,真正進退失據,這一切,彷彿說,抗拒地心引力,這就是下場。他甚且不會英語,可怪飛機上那麼多乘客,就他一人是那瞬間政變的國民?他進紐約的目的居然是為了完成父親遺願,找一名爵士樂手要簽名。總之,他被迫在機場等待國家重整,分文沒有。但他是一名優秀的建築工人,被限時限點留置期間,學會了英語,人來人往小社會縮影教會他體察人性有機緣談了場戀愛,他的工匠技藝甚至讓他在機場改建工程裡得到一份高薪工作。還說這是電影嗎?不如說這是童話,安徒生《豌豆公主》那種,一名真正的公主落難,被安排睡在二十張床墊上,最底層放了一粒豌豆當試驗,結果一小粒豌豆梗得公主徹夜難眠,小小一粒豆子明證了她是真公主。很假對不對?豌豆定理:逼出了人子承諾。) 。。

假寐:夢與非夢(6)

(這次,你們又被困在機場了。)入院個把月一天週末早上,你推張德模去地下樓層做大腸鏡檢查,輕車熟路了,你擅自做主走員工通路,躲開外頭看病人群,避免交叉感染。曲徑通幽般你們不意路過病歷室,迷宮通道完全淨空,不見半個人影,你們如在境外,病歷室直如生死簿檔案室,極機密,誰能保管誰就能掌管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