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研究生尋找姐姐”後續
今天終於得到我期待已久的訊息:從湖南邵陽地區傳來姐姐的聲音!上午和姐姐本人通話兩次,她親口說出她女兒的名字年齡,她父母的名字,還有縈繞在她腦中的惡夢,我準備即刻起程。姐姐的頭腦裡至今還縈繞著當年在廣東人家騎摩托車追殺她的情景。她如今在流浪到那裡,晚上睡在屋簷下。我不知道再能說些什麼。此前我判斷:以姐姐的性格,她要麼出現意外,要麼流浪在外,不可能出現被別人收留或者打工的局面。因為她有自尊,又害怕城市。我聽那位姓唐的阿姨說姐姐幾個月前流浪到那裡,幫賣雞的人幹活,那裡的人給她吃的和穿的。在我還沒有見到姐姐之前只能在這裡公佈一個初步的結果。
晚上9點的火車。請祝我好運!祝福姐姐好運!
……
今天下午兩點才帶著姐姐趕回湖北廣水。
12月7日7日晚上去湖南省邵陽市新寧縣黃龍鎮的情景肯定會在我這輩子的記憶中留下最為深刻的記憶!
那個小鎮幾乎所有的人——上到80多歲的老人,下到3歲的小孩子都出來了。那時候是晚上,天氣還很冷。已經沒有辦法走過那條街道。好在有新寧縣政府出面組織。姐姐的情況很好。本來在路上我對那裡的情景作了種種假設;最為擔心害怕的事情是:要是姐姐認不出我來該怎麼辦?因為對於一個三年多來一直流浪在外的人來說,其精神狀況之糟糕,可以預想。
還好,姐姐一眼就認出我來,沒有半絲的猶豫!
因為在我到來之前,這裡已經來了很多的記者朋友,姐姐當時應該很受驚嚇,因為她對每一個試圖和她接觸的人都持牴觸態度。
但是見了我之後,連記者都覺得她的轉變太明顯了。她願意和我一起出門,我們甚至一起到那個村子後邊的河邊散步,吃飯的時候我給她一隻雞腿,她馬上把那隻雞腿又夾到我的碗裡,我又把它夾回去,她又把它夾回來……說實話,那一刻比我見到姐姐的時候還要感動,即使是在經歷了三年又十個月的時間的流浪,她對自己的弟弟的關愛之心沒有絲毫的減少,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奇蹟。
吃飯之前我給她打熱水洗臉,本來準備幫她洗,她把我拉過來,按住我的臉就給我洗——我讀了這麼書,我還是無法解釋這種親情的魔力為何如此之大?
顯然她對我非常信任——此前我也擔心:這20天這裡照看她的唐阿姨待她不錯,姐姐也願意和她相處,並且幫她賣雞,我想要是姐姐不肯和我一起回去該怎麼辦?
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姐姐非常順從了我的安排,一路上沒有任何意外。
這兩天,在領姐姐回家的途中明顯感覺她的狀態好轉。
在車上她會把她的橘子給車上所有的人吃,還要給司機車費,我們在加油站喝他們提供的開水,姐姐也要付錢——其實隨行的記者朋友都幫我解決了這些問題。
昨晚隨行的記者帶著我和姐姐一直到武漢,住在一個賓館裡,姐姐可能是從來沒有住過這樣的地方,晚上她不敢到床上去睡,於是在房間的椅子上躺了一夜。我只得在旁邊陪著她。為了防止她在陌生的地方產生恐懼感,我把房間所有的燈開啟,半夜她又起來把那些燈一個一個關掉,說浪費電。
在黃龍鎮的時候我給她400塊和另外一些零錢,還給她買了一點衣服,但是她怎麼也不肯穿那些衣服。她很小心的把錢用紙包好裝在口袋裡,並把釦子扣好,說怕人搶去——…可見她在流浪的途中曾經常遭搶,今早她摸口袋的時候突然找不到那400塊,非常緊張,小心地對我說錢丟了,我趕快把揹包拿出來,掏出一些錢,說你看,在這裡,沒有丟!
在東北松花江上(1)
任不寐
我已經多年沒有回東北老家了。我對那片土地的記憶隨時間的流逝也漸漸支離破碎,就像我對自己的記憶一樣。如果一定要說些印象,也變幻無常。從“北大荒”到“東北小姐”,就像從“九一八”到“雪白血紅”或“暴風驟雨”一樣,代表了這種記憶的某種變遷。不過故鄉之情永遠是一種無法用理性割斷的宗教情感,它成為思想走投無路時安頓靈魂的精神家園。又是一年的春夏之交,2001年5月30日,我從躁動不安的廣州出發,把自己安置上火車,踏上了回鄉寂寞的旅途。
華北地區乾旱嚴重。從華北到東北,我的總體印象是“北方很渴”。這塊土地曾誕生過漢字,但漢字已經死了,它對土地的乾渴保持沉默,甚至以導向的名義向自己的母親撒尿